红果长出了一口气,可算走到今日了。它鼓起力气准备一举化形!
正这时,突然听到一声男性的轻笑,却不是青木的声音。
“你是谁?”红果问。
“你道我是谁,你知我是谁。”男声答道。
红果看遍周围,不是桃树们在说话,“你是哪里的小动物吗?想吃红果子吗?出来吧,我可以送很多给你。”红果许以利诱。
“哎,你只记得吃果子,却不记得我是谁了,心智竟变的如此简单,可惜,可惜啊。”
“我该记得你吗?我偏不要记得你。”红果道。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记得你自己吗?你什么都不记得,不如做一棵死木算了,何必还要成精呢?我也消散好,消散好,何必还要成精呢?你都不记得我,我也不记得我自己……”
那声音愈来愈乱,愈来愈低,似乎要陷入疯魔了,又似乎真要想他说的那样消散了。
“你等等,我要好好想想,我会想起来的,你可不能消散了,我还要活千年百年呢,我还要带青木去外界游荡,我还有好多事要做。”红果心里一股危机感出现,好像针一样猛扎了他的心,他任凭心意,要保住这个男人,不管他是什么。
“你还是想不起来我是什么,不过你好好想吧,认真想吧,我也不想,就这么消散啊…我不甘心…”
第8章 黄粱一梦(上)
红果道:“我会努力想的!”它努力想着,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整棵树晕晕沉沉,不知今夕何夕了。
寺庙里,后方果园。
一僧人拿着经书,朗声念到:“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佛祖还要乞食啊”念到此处,僧人自言自语:“不是说佛祖一切皆空,怎么还要食五谷?我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世尊说。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即非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是名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念及此,僧人大叫一声:“到底见是不见!”
他转头四顾,四下无人,唯果园许多果树,他走到一科果树边,似问果树,似问自己:“果子啊果子,你说是见不见呢?”
见果子不答,他又到:“万般万物,皆尽虚妄,有即是无,无即是有,何必存在,不如消散,不如消散……”
果子见他又要劝自己消散,想来又是恶人,忍不住反驳道:“见即不见,不见是见,何必执着!”
果子只答见或不见,心想散,或者不散,可不取决于你,只在我自己。这样一想,心思仿佛通达许多。
那和尚却好像被点醒一般,囔囔念到:“对啊,何必执着,何必执着,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万般万品,皆尽虚妄,皆尽虚妄”
果子却觉得那和尚像是个假人,刚刚还怀疑佛祖是否骗他,可见不诚,如果却做这副虔诚的模样给谁看。像是从哪里裁剪出的人,东拼西凑,像模像样罢了。
果子想到此处,见那和尚果然如破纸一般碎裂了,分崩离析。果子心道:有趣。却发现自己天旋地转,又被往下抛去,待落地时观察四周,才察觉出这是一个篓子,周围全是一样的红果,而旁边一个巨大的僧人正摘着红果,边唱道:
“苹果熟了,摘下来,带到菜市场,换来粥与布;粥与布,我要吃,我要用,心在真明界,身与假佛陀”唱调奇怪,呕哑嘲哳的难听。
红果奇怪:“你要吃就吃,要用就用,都是人之常情,咋地如此纠结。”
和尚笑到:“这是僧人事,你不懂。”
红果道:“我不懂,那我为何在这里?”
和尚道:“你在这里吗?你不在这里,你在哪里你自己知道!”
红果想:自己知道?我不知道。
红果被装在篓子里,而后被和尚以便宜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商人。商人又把他转了手,它被装上了货车,而后被打了药,这让它保持很久不腐烂。它的表面被抹上了一层石蜡油,以保鲜。最后,他被摆到一个店子里,放在了货架上。
它周围的水果渐渐被买走了,苹果,梨子,香蕉,然后他也被买走了。买它的人很奇怪,别人水果成袋的买,那人却只买了它一个——只买了一个苹果。
那人把它放在一个干净的碗里,然后不停的叹气。一个妇女从侧面的房间里走出来,时不时的咳嗽。她说:“真不治了?”买它的男人叹了一口气:“没钱,怎么治?”他拿出一个劣质烟,打了火抽起来,“这都是命。”
妇女低低的哭起来,边哭边嚎:“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人,又没钱又懒,现在女儿的病都治不了,放着女儿等死啊!”
男人猛的把烟一丢:“你以为我想,早知道这样,这女就不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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