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发着牢骚,妈妈还是很高兴的。带友梨奈过去玩的日子,就是后天了。
妈妈他们店里出售的手工制作的雪纺蛋糕登上了当地镇上的杂志,年轻点儿的客人越来越多,她很是高兴呢。
结婚后一直做家庭主妇的她,在丈夫的一时兴起的鼓动下,开起了咖啡店和出租别墅,肯定既辛苦压力又大,可是妈妈从不对我抱怨。所以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肯定出了什么大事,要不她是不会打电话来的。
陪她煲了很长时间的电话粥,挂断时便当已经完全凉掉了。重新热嫌麻烦,我将就着吃了起来。
无聊开着的电视里,搞笑艺人在表演小段子。明明一点儿都不好笑,台下的观众却哄堂大笑,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托儿。也许是自己的感觉太奇怪了。
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画面,我在心中默念——这样就好了吧。
是啊。这样就好啊。不管走那条路,爱情最终都会结束的。所以,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
和老师诀别之后,我像念咒语一样不断重复“这样就好”这句话。早晨,醒来时。洗脸时。站在满员电车里左摇右晃时。在公司的电梯里时。看电视时。晚上,钻进被窝里时。好像只要念诵这句话就能从现实中逃离出来,我一遍又一遍说“这样就好”给自己听。
当然这只是为了掩盖“这样不好!”的真心话的一个手段而已。我也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是不管多么难熬,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我不能原地不动只想着老师啊。
就着味噌汁吃完便当时,友梨奈发来一条短信。短信里还附了一张她准备后天穿去的衣服的照片。“这个行吗?你觉得呢?”文字写道。我回她,“很好啊,非常可爱。不过鞋子穿平跟儿的好些吧?路不好,可能会有点儿不方便啊。”
她马上回了过来,说“没关系!我会死死抓住孝的胳膊的!”我不由得微笑起来。
友梨奈确实很可爱啊。虽然多少有点儿任性,可是秉性温顺,通情达理。最重要的是,她对我很专一。连我自己也想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我会和友梨奈结婚。构筑一个平凡而温暖的家庭,也许不久再添个孩子,也做做父亲。看着孩子,我说不定有时会想起老师。那个时候,我将以沉稳的心境怀念已经消逝的爱情。
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的。我看着友梨奈的短信,小声呢诺着,“这样就好。”
出发那天早上天气大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去接友梨奈的路上,我顺道去了趟便利店。买完饮料回车上时,在停车场看见了一个不想见到的面孔。
是大竹老师。真是背运,他正站在我的车子旁边抽烟。在嫉妒涌起之前,见到这个让我想起老师的人,首先感觉到的是痛苦。
“您早。”
总不能装作没看见,无奈之下我只有打招呼。手里拿着便携烟灰缸的大竹老师爽朗地笑了,“是你啊。”他指给我看隔壁停着的车子,两个孩子坐在后座上,嘴巴正被应该是从便利店里买来的三明治塞得鼓鼓的。
“您的孩子?”
“是啊。他们说早饭还没吃所以补给他们。……我离婚的事,你从水原老师那里听说了吧?”
说谎也没啥意思,所以我说,“是的。”
“孩子跟了他们母亲,不过我每个月可以见一次面。今天说好了带他们去海边的。”
他这么一说,车窗那里的确看得到粉色的救生圈。到外面来抽烟,是考虑到孩子们的身体吧。事情虽小,足以看出他是个好父亲。
“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我微微鞠了个躬,打开了驾驶座的门。刚要弯着身体进去时,他“嗳”一声叫住了我。
“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回过头去,大竹老师浅浅笑着。他眼里没有敌意。可我心下默念:不可疏忽大意,于是回答他,“您不用担心。”
“老师和我,就是班主任和学生的关系而已。”
“可是慧他未必这么想吧?”
竟敢在我面前用“慧”这个称呼,看来他是不打算隐瞒他们过去的关系啊。
“您这话什么意思?”
“慧不喜欢别人去他家里。就连我,他单恋着的我,也是直到半年后才进到他家里去。因为他太顽固,害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沉默不语。刚开始先接近他引诱他的人,是老师。我不觉得这个有什么深刻的意义。
“算了。耽误你时间了。”
现在的大竹老师不是一名教师,而是作为一个男人站在我的面前。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问问。
“也许不该我多嘴,不过,请你好好珍惜水原老师。”
不是死鸭子嘴硬,也不是想讽刺他。爱情就是一种任性的利己主义的感情。可是正因为是自己真心喜欢的对象,才希望他过得幸福,不希望他痛苦。这是我绝无掺假的真心话。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做不到啊。因为我已经被慧彻彻底底地给甩了啊。”
大竹老师脸上浮起苦笑,把抽完的烟头摁熄在便携烟灰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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