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那断龙首就在恶水下游不远处,只是隔了一道山弯,李天王飞过突出的岩壁,便看到了石矶的全貌。那石矶朝江心的一端生着一双石柱,猛一看倒像一双长角似的。
李天王在空中逡巡,把一草一木皆纳入眼底,他在矶头停下,让李声闻双脚落地,自己则一直扭头向后望去。
“怎么了?”
李天王变成人形,头还努力朝向背后:“这条飞瀑的颜色有些奇怪。”
李声闻闻言向他所指的位置看去。在江边高耸的山壁上,有条尚未完全解冻的河川,滴滴融水正从结成真珠帘幕的冰棱上滑落,浮在冰河表面流动,与这欲暖还寒时节的所有冰川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条冰峰的飞流竟是五色相杂,远望如同杂色玛瑙,晶莹可爱。李声闻沉吟道:“这颜色与纹路,远远看上去像条长命缕,还是打的连珠结,真是稀奇。”
李天王道:“这也正好是龙爪的位置。这山也是龙骨化的么?”
李声闻沉吟不语,却有另一人抢先替他答了:“自在先生何在?有贵客来,何不远迎?”
那声音清越爽脆,与此处冰下潺潺春水之声相得益彰,带着啁啁尾音,听来不似人言。李天王四下环顾,喝道:“谁?出来说话!”
“郎君莫要动怒,自在先生已出门迎接远客了。”那声音又道。
那声音是从脚下传来的,紧接而来的还有细碎的草木响动之声,另一个与方才声音不同、语调却相仿的声音说道:“怎么忽然冷了?不是已经入春了么?哎呀,两位郎君,风还凉着,怎么穿得这样少呢?”
李天王低头看去,只见脚下是完整的岩石地面,不像能藏人的样子。但那絮絮的话语声,又确是从脚边的霜草中传来的。
“郎君怎么愣着?”那看不见身形的人又说道。
李天王一把攥住李声闻的手:“这回又是什么东西?”
李声闻哑然失笑,笑完又觉得失礼似的,连忙以袖掩口,朝草上一团灰绿的东西点了点头。
那是一只鹦鹉,正歪着头用圆滚滚的眼珠注视着他们。
李天王瞠目结舌:“鹦鹉?”
灰绿鹦鹉立即张开尖嘴,吐出和方才一样的声音:“某名号自在先生。两位郎君如何称呼,要往哪去?”
李声闻微微一揖:“我姓李,名唤声闻。来此想要问问这座山的事。”
鹦鹉朗声道:“‘我众生等,但有名故,说之为声,于声悟解,故称声闻。’郎君的名字,是从这来的么?”
“祖母虔诚礼教,故赐此名与我。”李声闻云淡风轻道。
自在先生点点头,看向在场的第三人,李天王不情不愿道:“我跟他姓,叫天王。你还有别的问题么?”
自在先生扬颈笑道:“叫贵客待在门外,是我失礼了,请郎君随我来罢。这座山的事,有人懂得比我多。”
它振翅往石矶下飞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李声闻恍然大悟:“在石矶背后应有洞穴,我们也一起下去罢。”
第83章
从侧面看,石矶上有一道垂直的裂缝,因天长日久已风化磨平,长满藤蔓荒草。自在先生就是从这里飞了进去,但这石缝的宽度对鸟儿刚刚好,对男子来说却不是那么宽松。李天王侧过身挤进去,走到一半就卡在石缝中进不去了。
“要不然我们别进去了罢?”他转过头问李声闻。
因为站在稍微宽裕些的位置,李声闻看起来风度翩翩,比他的狼狈相强多了。他若无其事地反问道:“你不在意么?此处的山川皆为龙骨所化,与你有所感应,而此刻有人在毁坏龙脉。”
熟料李天王立刻回道:“无所谓,别人家的事我懒得管。再说龙脉嘛……死都死了,这骨头会被如何对待也都无所谓了。”
李声闻道:“那……要不你先去哪玩会,我问完话就去接你?”
李天王瞪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努力挤进了石缝。
好在这已是石缝最狭窄的地方,后面的通路越来越宽敞,待到走出石缝,眼前已是另一片洞天:这石矶内有一个中空的洞窟,约十丈来高,中生一棵翠树,它翠绿繁茂的枝叶垂满了整个洞窟。
洞中没有阳光射入,却依旧亮如白昼,是翠树碧叶上流动的光芒照在玉化的岩壁上,再打在晶莹浓绿的树梢上。树上绕生着金色的菟丝,玛瑙般鲜红的果实累累缀在叶间。在翠树脚下,亦生着肥厚的芭蕉、柔软的蕨草野花,有如提花的织锦。
不时有曳着绚丽尾羽的鸟儿,从一根玉枝跃到另一根玉枝上,双翼在阳光下扇起金银交错的粉尘,恍若琢磨星宿时敲下的金屑。
自在先生栖在一根低垂的斜枝上,金尘浮动,林荫间响起成千上百的柔和鸣声。一只只翠衣朱嘴的鹦鹉从密叶中钻出,歪着头注视着他们。
在它们之中,亦有其他羽色、其他种类的鸟儿,但都是羽色美丽鸣声清脆的种属。在翠树的最上端,则是羽色最为翠绿光彩,尾羽最长而绚丽的一只。它盘踞在树顶,用方才支使自在先生的声音说道:“两位从长安来?我离长安千百年,不知长乐宫还在么?”
“长乐宫?”李声闻道,“汉时宫室,都已不在了。”
翠衣鹦鹉遗憾道:“那么这首歌谣还在么?戴蝉儿,你还记得你的曲子么?”
侧下另一只鹦鹉接口道:“自然会。‘建章殿里未得归,朱箔金缸双凤舞’。这是钩弋夫人最擅长的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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