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一点倒退回房中,默默上床躺下来把被子蒙在头上,眼前挥之不去的画面仍是绞缠在一处的两具身躯,上面的那个衣冠楚楚,下面的那个满脸潮红,双臂被捆在头顶,身躯随着另一人的节奏不断晃动,完全失去自控能力。
他认识他十年,没见过那副样子。迷惘而快乐,全心全意地信任与交付,满脸的无辜,满身的蛊惑,从骨子里往外透出来的性感满溢,他完全不自知,只是不住向上面那人索吻,要得那么急那么恳切,一次又一次,再一次,还要一次。
那是另一个男人。
接过那么多女生的情书,朝女孩子随便就打个唿哨。喜欢看美女sū_xiōng。去相亲时又紧张又兴奋。他当祁蓝是只喜欢女人,只喜欢女人……没想到他竟然是可以接受男人的!
白还歌拼命咬着嘴唇,他眼眶很涩,喉咙发干冒火,一颗心像是被撕碎了,又掼在地上踩,踩烂了,又推进冰湖里冻着,冻到晶莹透明了,一条鱼漫不经心地游过来,一甩尾巴便击碎成万千粉末,被湖底的暗流卷得无影无踪。剧烈的疼痛贯穿了他的胸口,他紧紧缩在床脚,抖得像深秋枝头的残叶。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轻轻上楼,在门口脱鞋,开门,关门,慢慢走到床边。木床发出低沉的吱呀声,有人躺了上去,被子翻卷着,抖开了,盖好。起初那呼吸还强压着略带凌乱,很快就变得均匀沉静,彻底睡熟过去。
白还歌推开被子坐起来望着对面那张床,祁蓝裹着被子睡着,月光之下依稀可见蜜色肌肤上还有尚未褪尽的绯红。他的头发还没干透,额发沾成一簇一簇的,可想是出了很多汗。
白还歌的目光转到桌旁的饮水机,他在想出了那么多汗的祁蓝,有没有在于南望车里喝点热水。他为这念头想抽自己一耳光,手抬到一半,又改成捏住自己手臂内侧狠狠掐下去。
无声无息,痛到神思迷离。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白还歌敏捷地一把抓过来调成静音,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亮在屏幕上,只一个“看”字。
这个字来得如鬼魅般飘忽,没头没脑,在绿色的背景色下尤为诡谲。白还歌盯着手机屏幕,眼廓紧缩,心底渐渐揪紧了。
当手机屏幕暗下去两三分钟后再度亮了起来,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仍然是一个字的信息,这次是个“爽”字。白还歌一颗心都提在咽喉处又摔下去,他睡意全无,紧盯着那屏幕再次暗下去,再次亮起来,这次是个语气助词“了”。几分钟后,第四个字如期而至,依然是个助词:“吗”。
四条信息都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白还歌的心跳得快要飞出胸腔外,他死死捏着手机,感觉手指僵硬湿滑得快要握不住。那四条信息连起来的字一目了然,可他大脑思维几乎停顿,竟然什么都读不出。
也就是此时,第五条信息姗姗而至,发来一个最常见的网络笑脸,竟然还补了一个句号。随后那手机就安静下去,再无声讯。
白还歌摄定了心神,赤足下地到祁蓝口袋里翻出手机,飞快地解锁,在通讯录里寻觅那个陌生的号码,只搜索了三个数字,搜索栏下便跳出了“于南望”三字,那号码一字不错,正是于南望给他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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