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开阳一阵尴尬,上前将事情又说了一遍,又道:“后来段师叔说云山师弟入了青龙会,怕他上山途中发狂,便要他吃下清心散。应少侠不肯,差点打了起来。”
张梦白“哦?”了一声,问应竹道:“你便是应竹?你说你掌剑阁丢了东西,是什么?”
顾云山便上前一步,道:“师父,此事由我来说吧。”他面色苍白,声音亦显得虚弱,听得张梦白眉心微蹙,但仍颔首道:“你说。”
顾云山在殿中跪下,轻声道:“三年前弟子下山游历,在开封盘桓数日,遇上了段非无师叔。师叔说他正在查探玉华集一案,案子的罪魁祸首,便是血衣楼。我那时为助师叔查清真相,便去血衣楼卧底,如今血衣楼虽已覆灭,但我的确曾是青龙会一员,太白掌剑阁的冰晶魄,也是我窃走的。”
殿中人群一阵骚乱,窃窃私语间而有之,然而顾云山好似未闻,只继续道:“血衣楼覆灭那日,我杀死冶儿,取得魂玉,赶来涵星坊将之交给师叔,追问他玉华集的真相,他说在玉华集找到了线索,便将我领到玉华集北侧的小楼之中,困在楼底密室的阵中。他算计清楚我无法破阵,便将一切告诉了我——他是一手造成玉华集惨案的真凶。”
坐于一旁的律令阁长老寒湘子皱眉道:“可有证据?”
顾云山涩然一笑,道:“师叔做事,滴水不漏。我有幸得应竹相救,才得以脱困。我只在阵中得到此物,是段师叔布阵的阵眼。”顾云山自怀中取出早先叫影哥藏起的鬼玉,呈了上去。
“你既已投入青龙会营中,岂知你不是偷了段师叔的东西在这里血口喷人?”在场的真武弟子中不乏有人受过段非无的指点,这会儿自是十分不服气的。
顾云山只微微垂首,不再说话了。寒湘子将那鬼玉取来,对光细看了看,又转交给张梦白,道:“的确是段非无之物,只是好重的戾气,能将这块暖玉养成这样,也是十分能耐。”
张梦白将那镂空雕花玉球接过,运气查探一番,道:“云山,你将事情从头到尾细细与我说一遍。”
顾云山便将这三年来的事又说了一遍。他声音很淡、很轻,好像在叙述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感情的起伏。这故事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只将几桩迷雾重重的旧案串了起来,终于露出了段非无狰狞的爪牙。
“掌教,云山所言的确属实。晚辈也一直在查我家灭门一案,那一年段道长恰好在秦川,我父亲的笔记里,也提过他将景兄带走一事。”应竹在旁佐证道。
寒湘子叹了口气,道:“二十余年前玉华集一案,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嗅见了影魅的气息,只当是哪个刚成型的精怪在山下为非作歹。段师弟道法精深,他说下山收妖,我们都没有疑义。按你们这说法,该是他收伏影魅不成,却留了几缕残魂在这块玉中,是以造成此案为影魅所作的错觉……难怪那日他就住在涵星坊,对此案却毫无察觉,原来是监守自盗?”
他说着,深深看了一眼顾云山,道:“你父母将你送上真武山时,我便看出你身上有影魅的气息,我本以为是影魅作案之后夺舍了你的躯体,却出了些什么岔子,若非掌门师兄拦着,你断然活不过那一天。”
张梦白无奈笑笑,道:“是你太过严厉了。”
顾云山方才讲述时,只大略地一提段非无祭炼影魅之事,却不料自己体内栖居着一个影子的事,他们竟然早已知晓。他心中过了一遍他在真武山上的这十余年时光,竟未曾觉得自己与旁人有异,既非怪胎,也从未被差别对待。他满怀莫名激荡的情绪,翻滚如一浪一浪的波涛,却终缓缓静了下去,好一会儿才张了张口,微微沙哑的声音轻颤着,叩首说道:“事情便是如此,弟子为人所用,手中早已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如今更无颜呆在真武山上,留人话柄。请掌教……将我逐出师门。”
此言一出,殿内一时落针可闻,即便是应竹都没想到顾云山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急唤了一声:“云山?!”
顾云山想是没有听见,他脸色苍白却肯定,一双漆黑的眼瞳像一块寒铁,冷静而孤狠。张梦白望着他这位年轻的徒儿,少顷轻叹了一声,与寒湘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听寒湘子冷哼了一声,道:“我真武还怕什么话柄?你怕是太小瞧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张梦白道:“此事因果为师还要与诸位长老详谈查证,云山,你且先去歇息,莫要多想。应少侠,此事真武自会给你个交代。”
应竹却道:“冰晶魄云山早已交还给我,被我无意损毁,我自会回太白请罪的。”
张梦白笑笑,略过此事不提,只对易开阳道:“开阳,你先去安顿一下应少侠与云山。”
易开阳点头应诺。他这架势,自然不是要将顾云山逐出师门的样子了。顾云山楞了一下,只觉心中酸涩又愧疚,当下再度叩首,便起身虽易开阳与应竹出了大殿。
顾云山在血衣楼积了不少暗伤,平日里不显,可经小楼摄魂阵一役,却都趁虚而入反噬了来,更遑论为了骗过段非无还自击一掌,只强撑着挨到此时将一切陈明,人已是强弩之末,当下回了自己在真武山上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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