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人的五官分开来看都是平凡,不似上官昊那样浓眉大眼霸气四溢,但组合在一张面皮上却是上佳,让你一眼沉沦,再细细品便是觉着如同喝了一口用清明雨水和上等茶泡出来的香茗,唇齿余香,似哭非苦,苦中有甜。
那长身玉立的男子仿若失了魂魄一般立在门栏之外,一双内蕴光华的眸子直直盯着那灵堂内的灵柩,让人无端不敢打搅,怕惊醒了他如此漫长认真的沉思或是,追忆。
人已经死了,当然只有追忆。
林重楼和楚青岫见他这个模样一时都失了声,对视了一眼,不知该怎么办。而今天第二拨来祭拜的人都还没进门,只有几个昨日已然祭拜过,今天就要走的过来了,看到这个人直挺挺地站在此处,他们人多而此处又是通行之地,不由也愣着了。这一下,如果两相对峙了一般。
那人没有注意周遭任何人,反倒是要赶着回去的门派代表有些心急,其中一个年纪轻但已是年轻弟子中最大的那个上前来看了看那人,又低声问楚青岫:“青岫师弟,这位是?”
楚青岫昨日才见过他,认得他是水运帮派振龙帮的二弟子,客客气气地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看他的神情似乎和我师娘是有深交情的。”
“可他一个人站在这门口……这不是挡路了么?”
“那……”楚青岫才启唇便看到言画罗一身轻便的过来了,言画罗一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那人看了他一眼,就跟没有反应一般。
言画罗只得先和众人振龙帮众人打了个招呼,让楚青岫领他们进去,自己手上用了五分的劲儿,想要把这人拖走,却不想竟然动不得半点。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在那人耳边说:“你戳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只理了他一句“上官昊呢?”
“盟主跪了几天,体力不支昏厥过去了,目前正在房中。”话音未落,那人便一拧头转身,大步流星地往朱雀堂走,言画罗用了十分力,总算是生生把他拉住了。
那人瞥了他一眼,“放手!”
言画罗恨不得一扇子给他敲晕了,低喝道:“你想干嘛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那点事儿是不是?还嫌当年闹得不够大是不是?十年后想要再闹一次是不是?”
那人愣了愣,垂下眼睑。言画罗松了一口气,可火气却上来了,他掏出扇子来却又不能照着这人脑袋瓜子敲下去,只得在手心处敲了几下,镇定下来后,缓缓说道:“萧云昭你以为你还是当年天山门的大弟子?夫人还是你青梅竹马的小师妹?盟主还不是武林盟的盟主是不是?!”
林重楼和楚青岫应付完了这边,不由扒着灵堂外的柱子去瞄言画罗那边的动静,但看言画罗一手叉着腰一手挥舞着着扇子向那风华绝代的男子,而对方却始终耷拉着个脑袋,不偏不倚地任由言画罗说——或是,训斥?
“这人究竟是谁?”楚青岫喃喃出声,想到方才那些人的反应似乎不像是认识,而言画罗这个样子又像是旧相识,但他扫罗了自己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有关这个人的记忆一点点都没有!
林重楼深锁着眉头,忽然指着那边的方向,倏忽道:“师兄,你方才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有注意到他腰间别着的那把剑吗?”
言画罗一眼瞄到那人腰畔的长剑,眼皮跳了几下,抓紧了扇子轻咳一声道:“寒霜剑……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不是挺倚月楼那些丫头们说他已经封剑了吗?这是……
男子伸手把剑鞘银白的长剑解了下来,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莲花纹理,低沉而带着哀恸地说:“这寒霜剑是天山门掌门传承之物,虽然师父他老人家把这剑给了我这个不孝徒,可是这毕竟是天山门的东西,我不过是想带来给师妹看看。”
言画罗轻松一口气。
萧云昭抬眼看向言画罗,眸中利芒闪动,“怎么,有什么是避讳这剑的吗?”
言画罗笑着说“哪里哪里”心中却暗道不妙。还没想出个法子来,萧云昭又道:“我要见上官盟主。”
他睨了武林盟朱雀堂主一眼,“你带我去。”不是请求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言画罗急忙叫住他。
萧云昭冷冷回头扫视。
言画罗用冒着冷汗的手摸了摸鼻子,手往左边一指,“朱雀堂在这边。”
晚间的时候,林重楼和楚青岫拖着沉重的步伐从灵堂往外走。这站了一天了可是……
可身为死者的“遗孀”,本来一直尽忠职守跪在灵堂前悲伤痛哭的上官昊今天却没有露过面。二人心中都疑惑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这位爱妻情深的丈夫一整天都没有踏足亡妻的灵堂呢?
接着,他们不由自主地把这件蹊跷事儿和今天来访的这个蹊跷人儿联系在一起了。
他们想知道真相,但肯定没有胆子径直去朱雀堂,可不去现场又该怎么了解事实真相呢?他们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楚青岫摇了摇头,“不好,吴堂主现在也累坏了吧,依他这个性子,还是不去惹他为妙。”
我是看在他和言堂主岁数相当资历也相当,想来言堂主知道的事情他也应该清楚,既然师兄是不去,那就换一个人。林重楼提议道:“不如去找张堂主?”
楚青岫刚想应“是”倏忽想到了什么,“啊”得喊了一声,引得林重楼率先迈出的脚步一顿,回身往他那里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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