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只有问赵新城了。楼陵示意衙役放开赵新城。
赵新城被放开,马上快步走到赵老爷的骸骨前面,他似乎有注意到那不正常的黑色。
“这是为什么!!”赵新城逼视楼陵,楼陵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慢悠悠地说:“以鸠羽提炼出的毒,称之为‘丧’,中‘丧毒’而亡的人,骨头会发黑。”
“怎么可能!!”赵新城一把抓住楼陵的衣襟,将他扯起来。
楼陵不慌不忙,说:“一般来说,中‘丧毒’而亡的人,发黑的骨头多在此处。”楼陵指指骷髅的脊椎中部,“这具骸骨却是自盆骨到喉骨皆呈黑色,很有可能是被人慢慢一点一点下毒毒死的。”
赵新城睁大眼,难以置信。
“赵老爷是被人毒死的,而下毒的人,恐怕就是在赵老爷临死之前,为他送汤送药最多的那个。”楼陵拉开赵新城的手,理了理衣襟。
赵新城似打击到,全身僵硬,“那时候我父亲身体明明很好,某一天突然就病倒了……大夫查不出病因,拖了个把月便与世长辞……”
赵新城慢慢看向赵怀璧:“难道是你,你下毒毒死爹?”
赵怀璧什么话也没说,只看着赵新城。
“当时是你,天天亲自为父亲煎药!!”赵新城一步一步逼进赵怀璧,赵怀璧仍是不为所动。
“你好狠心啊!他是生你养你的爹啊!你竟然害死他!”
听到赵新城这句话,赵怀璧突然笑了,他本来就生得十分好看,这一笑,笑得是叫众生为之倾倒。
“哈哈……是,没错,我喊他‘爹’,可,他认我这个儿子吗?”
赵新城悲愤不已,冲上去,甩了赵怀璧好几个巴掌,将他头发都打散了,发簪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铮”。
“因为我母亲是青楼女子,就可以那样虐待吗?”
赵怀璧那时候还很小,不过三四岁,却格外地懂事。
他称之为娘亲的女人,对他总是冷冰冰的,对他两个哥哥,却好得不得了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永远都没有他的份。
对他好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专门为赵家人洗衣服的洗衣工。她会给赵怀璧说故事,会给他抓蝴蝶,给他新鲜的玩具,每当他被爹罚不许吃饭时,那个洗衣工总还会带好吃的给他;当他被父亲打的时候,她还会心疼地为他上药,为他纳鞋子,缝衣服,她的手很巧,绣出的图案丝毫不比穿在两个哥哥身上那些差,而她自己却永远是那双穿破的红绣鞋和一身布衣。
不过那时的赵怀璧太小了,就算比同龄人懂事,也只是个孩子,不懂得为何她要对他那么好。
待他知道时,她却死了。
她死的时候,赵怀璧八岁。
那是一个雪夜,外面雪很大,风很狂,呼啸着似乎要将人吞下。
正院里,赵夫人就要生产了,好多人忙进忙的,而在不起眼的小院落中,洗衣工正洗着衣服。因为天冷,所有她要不停地烧水以防止洗衣的水结冰。
她太累了,也太冷了,终于撑不住倒在雪地里。
赵怀璧发现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赵怀璧用尽一生也忘不了那个情景,她身上盖满雪,像盖了一层棉被。
“怀璧……怀璧……”她濒死的时候,还叫着他的名字,他是她唯一的牵挂:“我的孩子……”
没有人救她,因为赵夫人要生产了,都顾着赵夫人,没有人顾她。
他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他称之为母亲的那个人的孩子。
他是这个躺在地上的洗衣工的孩子。
他称之为母亲的赵夫人嫌他的生身母亲身份低贱,在她生下赵怀璧之后,便对外宣称她死了。
谁都不知道她其实没有死,只是成了赵家的洗衣工。
然后那样凄凉地死去,被丢出赵家,没有人承认她是赵家的人。
“知道我是怎么毒死我那个爹的吗?”赵怀璧笑着,有些疯狂:“每天煎药的时候,我都拿针,挑了一点点‘丧毒’,放到药里。每次都是一点点,毒虽然是剧毒,却因为份量太少,没有人查得出来,是毒害得他身体虚弱。”
“你怎么能这样残忍!”赵新城气极恨极。
“我残忍?到底谁残忍?”
“蓝静鸾也是你杀的?”楼陵问。
“没错。”赵怀璧撩了撩头发,大方承认。
楼陵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为何要杀她?”
“我告诉她我的身世。那个贱女人竟然就不理我了,哈,她居然敢瞧不起我?”赵怀璧有些癫狂了:“若不是她女红好,我又怎么老得上她?”
“……那为何要卖掉赵潇栩的画?”
“筹钱。”
“筹钱?”严鸿渡突然插话:“是锦花行资金问题?”
“严大老板不愧是商场老手,你看出来了?”
赵新城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事情,问:“为何会有资金问题?”
“大哥啊大哥……难道你不知道,因为去年投茶园失败后,赵家,已经成了一副空壳么?”赵怀璧讽刺轻笑,那两声大哥,叫得赵新城羞愧不已。
“楚江开大人。杀人,都要偿命对吧?”赵怀璧突然问。
“对。”楚江开回答。
赵怀璧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短刀来。
“你想做什么?”楼陵问。
“就将我的命偿了吧。”赵怀璧说罢竟是一刀扎向胸口,血瞬间喷出,似在一朵红色的优昙,盛开一瞬,败谢,亦是一瞬。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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