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欲流人血者,他的血,也将被人所流。
贺司潇现在的生命体症依靠着体外循环机维持着,也就是说,现在,他没有心脏。
供心很完美,没有一点瑕疵,无论是瓣膜,心脏表面,还是房间隔。这是一颗为他特定的心脏。
陶聪磊再次检查完心脏,看了一眼床上打开的空空的胸腔,要把它填满了,只有先挖空,才能填满。
朦胧中,贺司潇感到冷,就像沉入了可以把整个人淹没的冰水里。
2岁那一年的春节,爸爸把贺司潇抱在怀里,用厚厚的毛毯裹住他,手里拿着图书,轻声地念给他听。妈妈则坐在对面的太师椅里,静静地看着他们,手轻轻地抚摸那圆鼓鼓的隆起的肚子。
那是唯一的春节,爸爸,妈妈,宝宝,贝贝,一起度过。
好像看到了那个画面,看到了爸爸妈妈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的笑容。
躺在手术台上苍白的嘴角,居然微微上扬。那一瞬间,陶聪磊觉得自己的心猛得震了一下。那抹残留的微笑看起来,是那么美,又那么讽刺。一模一样,就像躺在码头地面上的y,一模一样。
移植手术成功的话,正常情况下可以延长10至15年的寿命,那么这颗呢?
看到心脏在贺司潇的体能开始用力地跳动,陶聪磊悬着的心落下了半颗。
旺盛的是你的生命力,还是他的心呢?记得你以前问过我,人的心是不是有记忆。现在我告诉你,没有。所以贺司潇,现在这颗心是完全属于你的,它的每次跳动都是你生命延续的见证。
游乐场里充斥着欢快的人群,弱弱地依偎在爸爸的怀里,由着妈妈给自己披上漂亮的外套。不远的地方,华叔叔和华阿姨站在那里,有个小脑袋从他们身后探出来,紧张而又激动的小脸上,返着红红的光泽,就像一只熟透的苹果。这个人不是清昊哥哥,只是那么迷迷糊糊的一眼,烙在了自己的记忆深处。
从来没有哪一刻,会感受到你的存在,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还会有一个你存在。开始以为是因为我们是不一样的两个人,现在才明白,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不需要感觉你,因为你就是我。
“清昊,你怎么站在这里?”贺妈看到畏缩在走廊拐角的华清昊。“怎么不过去等?”
“我……”华清昊转过身看着神色匆忙的贺爸贺妈,还有一旁魂早已飘进手术室的莫源。“你们来了。”
“没事儿,他会没事的。”贺爸抱了抱华清昊。“我们一起过去吧。小源已经把事情全部告诉我们了。”
“别怪任何人,孩子,要怪就怪我们。”贺妈握起华清昊的手。“宝宝告诉了我们你和贝贝的事情,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过,我们也很痛心,但他……回不来了。”
“我不是难过,我是……我只是想知道,他曾经有过机会吗?”
别怕,我将给予你一个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选择。
那颗心脏,就像找到了自己的主人,贪婪地跳跃着,迫不及待地开始自己习惯的工作。
记得我是谁,记得你是谁。
i 依赖 —— 59
重新回到重症监护室,所有的人被隔离在窗户之外,只能隔着玻璃看着躺在里面那个虚弱的人。
只是仪器上的数字透露着生命还存在的信息。
贺妈靠在贺爸的怀里,看着他们重获新生的孩子。就像回到22年前,在育婴室里看着那个睡得正酣的婴儿。
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然后,就是全新的生活,属于这个孩子自己的生活。
华清昊和夏程巍站在住院部大楼的天台上。
12月的b城吹起的风,带着针刺一样的疼。
“是你报警的,对不对?为什么非要y的命?难道你对他,就没有那么一丁点的感情吗?”
这样的质问,也许只有他有资格提出,如同这样的责难,只有他有能力承担。
“也许就是因为他爱的是你,而贺司潇,他不爱任何人,所以,他会爱我。”
夏程巍没有一点逃避,他看着华清昊的眼睛说着每一个字,那些字,比刮在脸上的风更加刺人。
“只是因为这样?你就要了他的命,他的心?”
对于华清昊来说,这里,只有一个魔鬼。魔鬼作恶不可怕,可怕的是,魔鬼说他是为了爱。
“华清昊,不要忘了,y就是,他的手上,有很多条人命。”
“那是借口,如果y爱的是你,你是不是预备让贺司潇代替y去死?”
直中要害的提问,合理的假设,这是夏程巍流泪的缘故吗?他爱的是他的宝贝,其它什么也不想。
“这两个人,本来就只是一个人,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要那个可能爱我的呢?人都是自私的,你不也一样?你明知道y犯法了,还是死罪。你明明知道,贺司潇需要那颗心脏,否则必死无疑。你还是宁可带着y亡命天涯,留着贺司潇等死,不是吗?即使我们不讲情,就讲理讲法,我错在哪了?”
这话,对自己,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都说谎言重复100遍会变成真理,那我就每天重复100次。
“我知道y杀了人,我知道小潇需要那颗基因完全相同的心脏,但是……y就没有机会吗?成为那样的人,他有过选择吗?他唯一自己选择的,就是去爱。他和我们都一样,渴望有一个正常的家,有人爱自己,好好的简单的生活下去,他那么努力去做,努力地活下去。而小潇,他才是放弃的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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