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麟被捆缚在柱上,已是筋疲力尽,但他却瞪大了眼睛,好像两团燃烧的火焰,“昏君!你要做什么!”一旁的云麾铁卫上前便给了他一个耳光。
皇帝挥手叫停,阴沉沉的冷笑着。
彭玉麟脸上瞬间印出血印,他听见内院有什么响动,转过头去——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正被两名云麾铁卫抬了出来,奄奄一息,一身鲜血淋漓。
东方子夜听到彭玉麟牙齿格格作响,眼前虽然昏黑一片,却又忍不住想要转过头去,喉咙一痛,已被皇帝狠狠捏住——“九弟,你伤我至深。”
东方子夜重伤之下,被皇帝扼住喉咙,一时无力反抗,只觉灼热的呼吸扑在在自己脸上,惊怒之下,指尖直取皇帝双目。
这一招既快且狠,皇帝急忙劈头,却也避之不及,脸上竟刮掉两道皮肉。
东方子夜一击未中,双腿一搅,脚踝便脱开了钳制,正要起身,只觉背后一阵剧痛,热血已汩汩涌出,额头泛出一层冷汗,双眸顿时焦距,他侧身蜷缩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再动。
彭玉麟分明看见那光裸的后背,自肩胛处垂下细细的铁链,用一只轻巧的钢锁锁死。
皇帝双眼微眯,满腹的恨意已被点燃,他慢条斯理的走过去,皂靴踏在被鲜血渲染的背上,抓起银质的铁链,蓦地向上拉扯——
“不要——”
发出惨叫的是彭玉麟。
触目惊心的血滴落在青石板地上,撕裂的痛楚直渗入内腑,东方子夜眼前一片亮白,连心跳也停止了,浑身肌肤紧绷,却宁可银牙咬碎也莫肯出声。
这是一场屠戮。
“皇天要识物,日月乃化生。走天汲汲劳四体,与天作眼行光明。此眼不自保,天公行道何由行!”彭玉麟仰头爆喝,双眼好似凸出一般圆睁着。
“你如此看我作甚?”彭玉麟好像濒死的野兽,目不转睛的瞪着施虐的暴君,“是你纵他,若不是你,我一向乖巧的九弟怎么会偷跑出去?”
畜生!
大理寺之巅,有人轻轻踏在瓦楞上。
东方子夜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嘴角尤带血痕,但他眼中分明还孕育着令人心胆俱寒的笑意——东方子夜忽然疑惑的回顾一眼——裳公主心底几乎对自己狂叫:他在寻自己!他在寻自己!在他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刻,他在寻的是自己啊!
“我很好。”他哑着嗓子呻吟。
院中所有人都是一惊,待细看时那伤痕累累的男子却已经神志不清的昏了过去。
他说话声音低沉混沌,但是裳公主依然听的真切,他说他很好,铁锁穿透肌骨,鲜血浸染素袍,但是他说他很好!一曲薄媚,九转断肠。今日真令东方裳肝肠尽断!其实,洛水一役,裳公主伤的极重,但今日见了他那茫然一顾,她却已经决定拼却头颅,但他不愿、不肯、不要……思念急着破体而出,疼痛几乎在全身喧嚣,一种狂悍蓬勃的痛恨几乎同时撕裂了她,她轻轻仰起脸,好像要把那一抹忍不住要渗出的泪意逼回自己干枯的眼底。
空中忽有风动。
二十多根柱子依旧无声兀立,好像将一切活生生的气息都阻拦在外,生活的只管爱,只管恨,而爱恨一旦沉寂下来,便没有人再能说清它的意义。
两列云麾铁卫素洁的甲胄同一派肃穆的大殿相应,格外扎眼。
是夜,东方子夜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绝色女子看着自己,她的眼睛弯弯长长的好像花瓣一样,东方子夜觉得自己很喜欢她。
“你是谁?”
她轻轻的扳着自己的下巴,直到脸孔朝向太阳,温暖而明亮,眼睛勉强睁着,却看见正阳中一点黑蚀……
“青出於蓝,好美的颜色。”
眼睛晃得好疼,怕是已经流泪了,他不知道那女子再赞叹什么,小心翼翼的慢慢合眼。
有什么拨动着睫毛,好像水鸟亲吻湖面一样,温柔而冰冷的在眼睑上若即若离。
那女子轻轻的叹息。
我的一生已尽,你的却才刚刚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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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万万人皆为蝼蚁 ...
第十二章万万人皆为蝼蚁
一炉沉香,两行青烟。
一壶淡酒,两盏钧瓷。
背凭上悬着一幅《花篮图》,篮中为金蕊、木犀、茉莉等秋季花卉,一片馥郁,就是不懂书画的人也顿感神驰。
画门轻启,凛冽的风吹进屋里,吹散了室内的氤氲,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东方子夜懒散的斜靠在一张铺着厚实羊羔毛的琉璃榻上,素白的脸,乌黑的发,极度的消瘦反而显得整个人锋利异常,他微眯着眼睛并没有动弹。
来人脸上似是愤恨又有些得意,气氛宁静诡异。
“九王爷,别来无恙。”那男子语出讥讽,微微一笑,又道,“九王爷恐怕没想过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吧?”
“林指挥使又何曾想到手下八剑会落得如此下场?”子夜放肆一笑,“林指挥使只知道八剑御敌护驾而死,却不知道八剑俱是被人割了舌头,血流难止,活活呛死的。”
一门中军将,双木父子兵,云麾军正指挥使林正飞就是林家的第二位中军将,二十八岁出任节度使,忠武骁勇,可谓将门虎将;小妹林正嫣又曾是太子侧妃,早为新皇育有一子,迟早封后封妃;手下八剑技绝江湖,更引得朝野人人忌惮,一时兵权戚腕,位极人臣。
林正飞面上一冷,道:“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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