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標沒有反應,敲鍵盤也沒用。像這種情況下什麼也沒辦法做,只能按重開機鈕。
無奈之餘,魚住按下重新開機鈕。
結果,資料不見了。電腦的自動備份作業系統沒有運作,手動尋找也找不到備份資料。哇啊啊啊~~不好的預感爬上背部,魚住連椅子都不坐了,半蹲著敲打鍵盤尋找資料。
——沒有!
魚住開始咬指甲。
如果這是自己的檔案也就算了,反正那是自己的責任。雖然是會讓人暈頭轉向的精密作業,不過只要重做就沒事。
可是這是荏原響子的檔案,魚住只是負責代為管理的人。要說什麼事最讓他痛心,那就是害別人的檔案消失這種事最讓他痛心。
「我記得……檔案的確曾經備份在中……是在幾天前……」
魚住搜索響子的櫃子。一絲不苟的響子有認真地將好好分類。雖然尋找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可是找到的檔案卻是很久之前的備份資料。要從哪開始復原檔案,實在是困難至極。
「列印出來的的資料……昨天我在哪有看到過啊?如果有那個……」
魚住想起昨天晚上曾經進行測試影印。現在那張紙是他唯一的指望,因為上頭有印著重要的數值。雖然要用手慢慢輸入,可是總比重頭開始來得好。
實驗台、櫃子、桌子、書架、試劑架,魚住全都找過,連垃圾桶都沒有遺漏地翻遍了。
「沒有……」
魚住無力地坐回椅子上,扯著自己的瀏海。真糟糕!他的眉間堆起皺紋,同時拚命思考。該怎麼辦?還有哪些地方還沒找?
要是昨天丟掉的話,很有可能今天一大早就被收走了。
「……焚化爐。」
魚住連外套都沒拿,就直接衝出研究室。
「你那張臉是怎麼了?」
「濱田先生……」
魚住從焚化爐回來後,外出的濱田也回到研究室裡。
「怎麼弄得黑黑的?是灰嗎?你又不是灰姑娘仙度瑞拉。唉呀,你用這種手擦臉,難怪會這樣。真是的,過來這邊。」
魚住的眼角和臉頰都沾到黑色的灰燼,所以濱田拿面紙幫他擦拭。魚住就像剛吃完便當的小孩,乖乖地讓濱田擦臉。濱田注意到他那張呆愣的表情跟平常有點不同,好像在找尋什麼似的,眼神一直飄忽不定。
「你的臉頰好冰。要去室外的話,一定要穿上外套啊。你去年不是才重感冒嗎?好啦,發生什麼事了?」
「測試影印的紙……」
「你說什麼?」
「濱田先生,我昨天晚上測試影印出來的資料……你不知道吧?你應該不知道的……」
「你是說你昨天印的那個嗎?荏原小姐的trtion資料?」
「是的……電腦當機了……結果資料都不見……」
魚住不知不覺地抓著濱田的白袍袖子,斷斷續續地說明。濱田雖然在意自己的白袍會被弄髒,不過也不打算推開魚住的手。魚住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就像平常一樣,但是濱田知道他的身體非常緊張,簡直就像是被斥責而瑟縮的小孩子。
「你該不會是為了找測試影印的紙,找到焚化爐去了吧?」
「是的。」
「嘿~~」
濱田有點意外。
在來到這個研究室之前,魚住對自己的失敗漠不關心。魚住以前的指導教授也曾說過,魚住的著眼點不錯,可是對於實驗就很草率隨便,也可以說是感覺不到他對研究的熱情或執著。但這麼說的教授本人也是重視酒甚於科學,結果因為肝硬化而住院去了。還真給人「有其師必有其弟子」的感覺呢。
「怎麼辦啊……響子應該是要用那些來寫論文的開頭……」
「資料不見了也沒辦法吧,遇到電腦當機誰都束手無策啊,那不是你的錯。」
「可是,如果我在離開座位前,有先將資料備份到磁碟片裡的話就沒事了。這都是我的錯。」
現在的魚住對其他人的實驗資料非常執著。
或許正因為是他人的事情所以才感覺自已有責任——不過,並不只是如此。
魚住變了。
不食人間煙火的容貌、感情表達缺乏起伏,這些都沒有改變。但是從外在看不見的地方,的確是改變了。濱田心想,這算是成長吧?魚住本身有沒有自覺是另外一回事,不過他對研究的態度的確有明顯提升。
魚住掌握住自己該做些什麼,也因此開拓了身為研究者的生存之路,踏上通往科學的森林……不,魚住現在已經在裡頭了吧?
不斷在那鬱鬱蒼蒼的森林中探索,會迷路也會痛苦,但或許有一天,會偶然走到蔚藍晴空下的廣袤草原中。那時,就能深切體會科學家歡喜到顫抖的感受。
當然,並非所有的研究者都能體驗到那份感受,那是極少數擁有一部分才能和運氣者才有的特權。
「明天荏原小姐也會來研究室。只能到時跟她說清楚,再次重新取得資料囉。我也會幫忙的。」
「……」
魚住打算說些什麼而抬頭看著濱田,但最後還是默默地低頭。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吧,因為也沒有其他方法了。
「好啦,不要一直垂頭喪氣的。研究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嘛,失敗、意外、重頭再來,然後不知不覺結果就出來了。來,把手洗一洗,吃點甜的東西吧。」
魚住總算是放開濱田的袖子,乖乖地走向水槽。聽到水流出來的聲音,還有混雜在水聲裡的小聲嘆息,濱田不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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