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慕娴举目细细端详了眼前立着的一干人,见他们皆是面黄发枯,指头藏污,瞬时领会了来追她的人皆是囊中羞涩的主。
“诸位官爷莫忧!”余慕娴正身向着眼前人一拜,“本公子行事向来糊涂,想来多累了在场诸位……若是诸位不弃,那本公子愿出钱与诸位压惊。至于数目,或是可以打个商量……”
话罢,余慕娴神闲气定地站在官差面前等其回话。
见余慕娴在等回话,立在官差身后的官差,随即与官差道:“大哥,答应他吧!”
“是啊,大哥答应他吧!你弟媳妇卧床都快半年了,就差点银钱糊口呢!”另一个官差在一旁应和。
“是啊!是啊!大哥,你就放那位公子走吧!”率先开口的官差转头扫了扫立在轿旁的轿夫,“您瞧瞧,此处加上咱们弟兄与那几个轿夫不过也才七八人……”
“这……”官差依旧犹豫不决。他倒是不贪图眼前这位余小公子所言的些许银钱,但若是他在此时拒绝,那他身后的几位弟兄怕是……
官差向右转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个儿,见其眼中的渴求早是掩不住,只得向左转。但左边的高个儿也是眼巴巴的等着他吭声。
官差咬咬牙:“余小公子,小的既是拿了府衙的银钱,便该……”
“官爷何必纠结于小利呢?”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余慕娴出声打断,而后覆手围着府差转过一周,低声道,“官爷且想想,您为府差无非顾着两头,不是顾着混口饭,便是想着为长宁百姓添些许福禄……休大人是郡守不错,但休大人派您来寻一个无罪且有些许闲钱的流民,怕是不在您职责之内……况您也清楚,休大人寻本公子,可不是为了什么正事……”
余慕娴心底清楚,依她此时的身家,凡是不能用钱解决的事,用其他物件也解决不了。
“这……”官差体内尚存些许正气,瞬时被余慕娴言辞中的“不是为了什么正事”动摇,想想休大人只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才要他来寻人,官差心底也是无端生出几分恼怒。
“既是小公子这般慷慨,那小的也不与公子为难了!但……”官差斜目环了一周,“小的想与公子事先说好,若是日后此事……”
“官爷放心。本公子保证,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余慕娴微微颔首,待官差面色稍缓,才又道,“只是,本公子把丑话说到前头,昨日本公子已请伯父带回家书,道下月十五会至家中……”
余慕娴拉长的音节,引得围在其身侧的几个官差会心一笑。
“公子且放心!我们都是正经的官家,若是那后面的几个轿夫敢图谋不轨,兄弟们定先治了他们!”一个官差讪笑着挤到余慕娴身前,“只是,不知小公子的银钱何时能结?”
见官差中已有人来腆着脸皮拿钱,余慕娴弯眉:“此时可行否?”
“此时?”立在一旁的几位男子皆是惊叫一声,“小公子此时便能拿出这般多银钱?”
“本公子以为二十两银子已是足够了。”余慕娴轻笑一声,将随身的包裹打开来,取刘头与她的银两,交予到官差手上,“不知官爷可愿为本公子代劳,将这些许银钱,拿去与诸位官爷喝酒?”
“嘿嘿……”官差们互相打量片刻,纷纷道,“二十两银子许是多了些,但兄弟们也不忍驳了小公子厚意,还劳请小公子上车先行,我们哥几个要再在这道上瞎转悠会儿,才方便在休大人面前讨个彩头……”
观着众人那迫不及待的模样,余慕娴施施然行过谢礼,才慢慢起身坐回到车上。老汉见余慕娴已是摆平了诸位官爷,随即扬鞭挥着马车上路。
待过了三四个时辰,行至一小村落,余慕娴便要老汉停下了车马。
“小公子,天已黑,您可是要在此处寻个住处?”老汉握着马鞭,打量着只有零星灯火的小村落。
“嗯……”余慕娴低低的应过一声,便转头看着冷冷清清的官道,“敢问老伯,这长宁的官道可是太平?”
“这……”老汉收起马鞭站到余慕娴跟前,“老汉活了四五十年,还没听说过这条道上出过人命。小公子是外地的,许是不知,这官道早年是休高逸将军专用的粮道,近年,虽是许富贾官绅们走,却还是有士卒照看……所以,这道总的说,还算是太平。”
闻驾车人道了官道太平,余慕娴随即朝其一拜:“老伯既是如此说,那便劳烦老伯助我!”
“哎……使不得!使不得!”见雇自己的小公子竟是朝着自己行礼,驾车的老汉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公子若是有话,便敞开了与老汉说,老汉能帮定是会帮,至于助,老汉这一把老骨头,怕是帮不上什么……”
“老伯莫慌。”余慕娴扶住要往下缩的老汉,道,“不知老伯应下的差事,可是送本公子回邺城?”
“正是,正是啊!老汉我一共收了半两银子……”老汉势如惊弓之鸟。
“那老伯便无需惊慌了。”余慕娴望着空无一人的官道,道,“本公子要您帮的,依旧是驾车去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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