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尽,温言倏地出手,一侧太阿如秋水寒碧般出鞘,剑尖朝着夏侯昭的颈侧刺了过去,霎时鲜红立现,未待夏侯昭动作,太阿剑身利着刃横将过来,直直抵着夏侯昭的咽喉处。
“温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言淡着眉眼,波澜不惊道,“此剑太阿,先生所寻,言语相赠,家师亲手所传。十年出鞘,饮的是你的血,想来是件令他二人都愉悦的事情。”
夏侯昭咬着牙,恨恨瞪着,“你真是本事大了,这事情你做出来,可想过后果?我若死在此处,那少年郎没人能救得,就连远在江南的曲韵亦要生死堪忧,还魂珠便是染了血,你那先生可会舒心地用上一用?”
温言静了片刻,唇边缓缓绽了个肆意的邪笑出来,那样子说不上来是哪里像着萧怀眠一二分,惹得夏侯昭心间一颤,双膝竟是软了软。
“这确是罪过,我来背着便是,不必温家人动手。”温言微微用力,太阿几乎要切入夏侯昭的喉间,“倒是夏侯门主你想清楚了这般任性值不值得。”
祝归时神色微动,心间一时辨不清情绪,方才满腔愤恨化得无影无踪,握着承影的手指节见白,恨不得冲上去助着温言,事至如此,心中却也明白温言是有了打算,此时出声并非利着他。
沈琼华看的又是心惊又是担忧,握着钟怀遥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若是钟怀遥神智尚在,只怕要大声呼痛了。
夏侯昭冷笑着,丝毫不为所动,“我占尽先机利处,你还说得出这般的话,温澈是教了你什么。”
“剑琴阁有难,江南温家与江北火云断没有袖手的道理,定会力保曲姨无失。江湖大乱,你毒门能得了什么好处?你此次弃了诸多珍奇,偏要寻还魂,想来这珠子于你至关重要,我在此处了结了你,省去了日后还魂相争的麻烦,报了此生血仇,还能安心上路去寻了还魂予先生疗伤,不是美满?”
夏侯昭难得默然,没了先前万般掌握的坚定,却也犹自挣扎着道了一句,“钟怀遥的命你可是不放于心上?”
温言执剑微动,剑刃上血珠尽数滴落,太阿仍是寒水凝练的样子,收剑回鞘,温言拎了食盒放在茶桌上。
“往前便是崖州,温家与火云在那处俱有别业。就算解不得此毒,吊着命也不是什么难事,出海寻了还魂得归,还担心你那毒么。”
温言轻声唤了沈琼华与祝归时过来,“用饭。”
夏侯昭一时郁结于心,心火旺盛,恨恨瞧着温言三人的眼里恨不得滴出血来,“萧怀眠教不出的仁慈万全,温澈倒是教你了。”
言罢,自袖口中取了白瓷瓶子扔给到了茶桌上。
沈琼华急忙收在手里,转身端着清水喂给了钟怀遥,不多时便见他幽幽醒转,虽则唇色仍是残余轻紫,面上却已多了些血色。
见了沈琼华,立时委屈的险些哭出来。
祝归时见着,心中一轻,却是伸手点了点他那额头,“看你还觉得他处处皆好。”
夏侯昭听了这话,很是不以为然,微抬素手轻轻沾了沾喉间的血红。温澈教了温言“仁”,顾虑身边人万般周全,萧怀眠……萧怀眠则是教了他狠心决绝。如此,日后还魂相争,倒真许是殊死一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没能出海……
第21章 第 21 章
夏侯昭瞧着温言又是一副温淡的模样,将沈琼华护在桌案前,添汤添菜,禁不住怔怔出了神。
遥遥忆想从前,愿意这般将他放在心上呵护的人哪里是少数,只是——夏侯昭回复神色,眼中渐次清明,复又是方才那般毒冷——情之一字,最是飘渺虚无,若非这般,凌云棋何至害他如此。这世间,果真唯有权势富贵方是真实。
再不愿瞧着眼前的景,喉间伤处他理也不理便沉着面色出了小间,走时使了大力关了门板,震天的声响惹得沈琼华急忙去看那门。
若是掉了,那善煮虫蝎蛇蚁之茶的老板是要来索赔的。
祝归时端了汤碗,小心地喂着钟怀遥,神思却仍是系在夏侯昭的反常上,“人与马都到了体力极限,纵是此处吃食不尽人意,总不至于这般急着赶路,不知这夏侯昭是中了什么邪。”
温言手上剔着鸡骨,轻淡道,“大抵是有什么不受他的控,须得他尽早拿到还魂。”将剔好的鸡翅放到沈琼华面前的碟子里,又道,“今日他眼里隐有癫狂之色,我忧心他日后会有什么不利我方的举动,不日出海,你我要更加警醒些。”
祝归时肃着眸色轻声道,“四人同去,当是四人同回。”
晚间的饭食是温柔差人送来的。倒不是投宿的客栈没有能入口的吃食,只是想着那是与虫蚁出自同一锅具便难以下咽。
祝归时想着今日一幕辗转席榻难以安眠,索性出了客间,到院落间的小亭中独坐。
明月皎皎,清风正徐。祝归时在一片温柔花色间竟是瞧见了沈琼华。
“难得温言放着你一个人。”
沈琼华笑了笑,“我又不是长在他身上的。”
祝归时邀他一起去往小亭,边行边道,“白日里温言那邪气模样倒是没惊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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