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莫醉秋苍白如纸的脸庞凝睇了许久,移目,望向车厢窗外。
帘子被风吹动着猎猎翻飞,冰山连绵,天地清寂而荒凉,只有数片微黄落叶,飘摇掠过他的视线。
悄然不觉间,已入了秋。细算下来,自从他们一行进入天山境域,一个多月已飞快而逝。
依那密函上所画,常生帮找到血灵芝的地点,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
衣胜寒遥望着群山寂寂,目中一片沉黑。
天山东西之间横亘千里,人烟稀绝,衣胜寒等人要去的,更是牧民足迹也罕至的险恶山岭。
一路深入,气候越发寒冷恶劣,马车上携带的大量食物也逐渐告罄。好在天山内走兽不少,赤翼又极擅捕猎。隔数日便扑杀一头羚羊、野狼之类的,足够三人吃上几天。
莫醉秋就在一座座被冰雪覆盖的山间寻觅着。
日出时分,他总是满怀期待出发,然后带着一腔失落随落日而归。秋气一日日地萧索转浓,他的神情也日渐疲惫无望,却仍强打精神,重复着近乎渺茫的搜寻。
关山雨怕触怒衣胜寒,虽然为莫醉秋心酸不已,也只能远远看着,不敢接近莫醉秋,更不敢与之说话。
而面对莫醉秋锲而不舍的寻找,衣胜寒袖手旁观,小脸一天比一天阴郁,凝望莫醉秋的目光里,更多了点复杂情绪,分不清是气恼、还是伤怀、抑或忧虑。
关山雨全都看在眼里,却也根本猜不透衣胜寒现今到底对莫醉秋作何想。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继续清洗手里那堆衣物,那是衣胜寒不久前丢给他的。洗到莫醉秋的衫子时,关山雨的手顿了顿,衣衫上,染着已干涸的血迹和精斑。
这情形关山雨已看过多次,然而痛惜仍是再度泛上了胸臆。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到今日还能毫发无伤,全赖莫醉秋为他求情,他固然暂得平安,醉秋却沦为那天一教教主的玩物。
多少次赶车时,他都听到车内飘出不堪入耳的声响,还有醉秋拼命强忍的痛苦呻吟……
是他害了醉秋……关山雨双手颤抖着,几乎拿不住衣物,半天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地搓洗衫子。
莫醉秋披了两肩余晖,拖着走到酸痛的双腿,又一次失望归来,远远地,便望见关山雨正在水边洗衣。
金色夕照落在师父鬓角,黑发之间夹杂的银白似乎比前些日子又多了些……他静默地坐在马车边,怔怔地遥望关山雨的背影,心头一片茫然。
光阴似止不住的流水,不顾他的挽留,无情流逝,一年之约已过了一半,他要找的血灵芝仍看不到丝毫影子。尽管未曾停下寻找,但看着那似无穷无尽的冰封群山,莫醉秋心中,其实已到了绝望的边缘。
大限若至,他该怎么办?
衣胜寒轻阖双目,盘坐在马车中打坐,等内息运行了两个大周天,小脸上紫气淡淡隐去。他掀帘,入眼就见金乌已半坠冰峰间,莫醉秋呆坐在马车边,神情凄楚。
他顺着莫醉秋的视线,不出所料地看到关山雨正在忙碌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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