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典礼的最后一环,却发生了令那些忠厚的史官和正直的谏臣想要冲上去痛心疾首地骂醒炎帝的一幕。国师的位置安排在王座的右侧,经过一整天残酷礼仪的折磨后,有点体力不支的云出岫在独自踏上那几十级通往王座的台阶时,身形微微有点踉跄。就在此时,炎帝竟急忙起身疾走而下,伸手拉着云出岫的手,牵着他一起走上台阶。
此举使得御史大夫气得直想冲上去大骂晕君,不过在他想开口之前,就已经被气得晕了过去,被人默默地拖到一边躺着,所以典礼才得以安安静静地完成。只是云出岫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他觉得自己已经从被人拽着线的风筝变成了人偶,任人摆布。
不过柯木智却并不这么想,每次一谈起他的主人,那张似乎受尽了人间所有磨难的脸便开始奕奕生辉。听到册封国师的盛况,风行也由衷地为他的兄弟高兴,同时却也自感惭愧。云出岫一次又一次地救了他的性命,他今天这大将军的地位说起来也有一半是云出岫给的。然而云出岫却根本不需要他,没有他风行,云出岫也照样在这世间如鱼得水,说不定还因为少了自己这个累赘而更加轻松。
在问起云出岫进宫多久了,什么时候能回来时,柯木智眼中却泛起了阵阵担忧。国师能够任意进出皇宫,炎帝特地将自己寝宫旁的清月殿布置成了国师的寝殿,并特许云出岫在皇城之内骑马配剑。云出岫的居所正式由郦山行宫搬到了清月殿,不过他本人却仍然经常外宿于郦山行宫。
炎帝对云出岫此举非常不满,却因为云出岫的请求而勉强准许。只是每次召云出岫进宫议事之后,都会以各种名目将云出岫留在宫里。这次也一样,云出岫已经进宫两日,却还没有回来。
听说此事之后,风行心里泛起了不舒服的感觉。炎帝对云出岫的宠爱已经到了连他这样的莽夫都觉察出异常的地步,也就不难想象那些汉阳官员会在背后用怎样龌龊的话议论云出岫。他甚至想着是不是找个借口让云出岫与他一起驻守祁山营而不用回京,他知道他的兄弟在这里并不快乐,或者说,他无法知道云出岫是否曾经真正快乐过。
“请您先好好休息,”收好药碗,柯木智对风行说,“主人回来之后一定会马上过来探望将军的。”
风行默默地点了点头,重新躺回了床上。伸出双手凝望,与魍罗的激战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只是重伤,并不是消灭。不过,云出岫会有办法的吧?
他重新起身,推开窗户望着满庭的冰花,满眼怅然。
炎帝寝宫,正和殿。
殿外默默地飘着细小的雪花,正有逐渐变大的趋势,然而比起昨夜的风雪却要好得多了。一队宫监正端着雕花的食盒快步走到正和殿外,殿门打开了个小缝,宫监们迅速而安静涌入殿内,布置着炎帝的早餐。
过了不多时,殿门再次开了条小缝,一个身着正一品总管宫监官服的老人探出头来,在风雪中张望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锁定在台阶下的一个白色人影身上。
那个几乎被积雪完全盖住的跪于殿前的人,正是新册封的国师云出岫。老总管见他已是一脸青紫,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地走到他身边轻声说:
“云国师,您这是何苦呢?陛下也就是一时心急,说了气话。您就服个软,认个错,何必受这冤枉罪呢?”
云出岫好大半天没反映过来,只是直愣愣地抬起头,望着和他说话的老总管。老总管又说,“您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陛下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心疼您的。但您想想,他可是皇上,难不成您还要他拉下脸来给您认错不成?再说了,多大个事呢?昨晚陛下可是一晚上都没合眼,就怕您这样跪在外面会出个什么事儿。您在这儿活受罪,陛下在那屋里头,不也跟着您受罪吗?陛下一向疼您,您就多少也体谅一回吧,啊?”
云出岫仍是默然无声,重新低下头去。老总管见状,只得叹了口气,摇摇头,重新回到大殿之中。
“他怎么样?”
见老总管回来,炎帝龙君浩立即出声问云出岫的情况。老总管顿了顿,连忙应声:“云国师已经知错了,陛下您看……”
“季梳,欺君可是死罪啊!”
老总管连忙要跪下,龙君浩却摆了摆手。
“算了,他要都会认错,就不是云出岫了。”
望着满桌还温在滚水里的药膳粥,龙君浩叹了口气,开口道,“罢了,你去叫他进来,吩咐御医过来给瞧瞧。”
季梳急忙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冻了一晚上的云出岫便出现在内室之中。虽穿着厚实的衣服,但头脸之上全是冻上的冰花,手也早已变成红肿的萝卜。龙君浩见状,刚刚才熄下去一点的怒火再次熊熊燃起,一把将正想下跪的云出岫扯到暖炉边坐下,恨恨地说着:
“你就是想让朕心疼是不是?你知道折磨你自己就是折磨朕,所以你还乐在其中是不是?!”
云出岫开不了口,他的声音也被冻在了喉咙里,一时间化不了。龙君浩怒火冲天地叫人来给他换了干净衣服,赶到的御医们一阵手忙脚乱地用烈酒给云出岫冻僵的手脚推筋过血,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才使得云出岫的脸色有所好转。
在终于从冰天雪地里缓过劲之后,云出岫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气得龙君浩差点又让他重新去外面跪着。
“陛下既然让罪臣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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