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一噎,又道:“马车上憋闷的很,殿下骑惯了马,怕是不习惯……”
“好,”李资看看喜上眉梢的林楠,忍笑道:“等你把药吃了,我们一起下去骑马透透气。”
林楠顿时泄了气,也不再拐弯抹角的赶李资下车,怒道:“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还要没完没了的喝药喝药喝药!”
在家被他爹管也就算了,出了门还要被这个人管,连他爹都不会每顿都看着他喝的一滴不剩!
李资哑然失笑,他知道这少年看起来清雅出尘,实则任性的很,只不过他的任性向来不现于人前——想到这少年这般因为不肯喝药而发怒的模样,想来世上也就自己能看到,不由心情大好,笑道:“午间的时候,已经换了个方子,不像先前那般苦了,你尝尝就知道了。”
林楠也知道这人倔起来比他爹还难对付,见他态度强硬,也不去尝——反正不管好不好喝,尝玩最后还不是得喝光光,索性捏着鼻子,大口灌下了去,刚入口就差点一口喷了出来,强忍着几口吞了下去,艰难道:“……水!水!”
李资早有准备,将备好的温水递到他唇边,林楠一连喝了两碗,才将嘴里的怪味压了下去,喘着气道:“还不如苦呢!”
这什么味儿这是!
他一直以为前世的藿香正气水是世上最难喝的药,现在想来,真是小看了中药各种古怪的难以形容的刺激性味道了!
李资将蜜饯端过来,林楠摇头拒绝,他向来不喜甜食,总不能为了压下自己不喜欢的味道,继续吃不喜欢吃的东西。
李资并不勉强,道:“幸好我跟了来,否则林成哪有本事让你老老实实吃药。”
林楠冷哼一声:林成?帮他吃药还差不多……
李资见他不说话,知道大约是林家祖传的那小气劲儿又犯了,笑道:“现在药吃完了,可要出去骑马透透气儿?”
林楠不理。
这人又不是不知道,骑马透气什么的不过是借口,这是在寒碜他呢?
李资挨在他身边坐下,揽住他的肩头,温声道:“大夫说,夏日气候湿热,腠理大开,风邪从腠理而入,原就易得痹症。这些日子在大堤上呆着,身上干了湿,湿了干,熬不住了躺下就睡,地气侵人,更要不得……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你体质原就虚寒,且去年腿上就受过一次风寒,若是不能及时驱除,等年纪大些,两下里一起发作起来,不知要受多少罪。”
林楠到底不是小孩子,无奈叹了口气,闷闷道:“还要喝多久?”
李资大喜,道:“这副药只需服三次,现在已经一次了,再喝两次就换温补方子,断断没有这么难喝!”
就剩两次了啊,林楠松了口气,不是他受不了苦,而是那药味儿实在太奇葩……
终于有心情去想别的事儿,转目狐疑的望向李资,道:“那日三殿下莫不是被那耶律良才下药了吧,怎的感觉像变了个人似得……”
先前借口养伤偷懒就让他觉得不对了,这会儿索性将河道上的事儿全都扔给给别人一走了之,实在不像他认识的那个李资。
李资将他拉的靠在自己肩上,道:“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嗯?”
“人生苦短。”
林楠微楞。
只听李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一直以为来日方长,直到被耶律良才挟持,才突然发现,原来人生苦短。”
林楠隐隐明白他的意思,李资用面颊轻轻蹭着他的额头,声音很轻:“修河、抢险、赈灾、查案、对账……这些事儿,哪里会有个尽头?先前修堤一去半载有余,而后抢险救灾又是数月,若不是你千里来会,连这些日子匆匆数面相见也不可得,而你我一生,能有几个半载?若你不在身边的时候,大水冲去,大风刮去,或被刺客……却叫我……”
他将人搂的紧了些,话不曾说完,只是将脸挨在少年的发顶,隔着发丝感受着少年温热的体温,觉得此生此世,再没有一刻比此时此刻更为充实安心。
李资轻声道:“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确让人敬佩,我却不愿学他。我自不会沉溺在儿女情长中,不理家国天下,当挺身而出时,我亦当仁不让,分内的事,我也不会推辞,可是洪水既退,百姓无忧,有的是人可以善后,有的是人会安抚百姓,有的是人想抢这一份功劳政绩,我为何要因为这些事,放弃你我好容易得来的片刻相守?”
“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懒散也罢,我李资,没有那么重要,天下百姓,不是非我不可……可是我和你,却只有彼此。我许不了你永远,我会老、会病、会死,我不知道我的一辈子有多长,我不知道可以陪你多久,所以,能多一刻便多一刻……”
“所以……”他轻轻抚着少年的长发:“你也要这般对我——该吃药的时候,就得吃药!”
林楠正双目微湿,感动的无以复加,却见他话音一转,又拐到吃药上头,顿时觉得无数乌鸦从头顶飞过,将李资一把推开:“倦了!睡觉!”
翻身躺下。
李资替他盖上薄被,摇头失笑。
莫要使气,当我被耶律良才挟持时,你是何等心情,当你昏睡不醒时,我就是何等心情……所以,就算被你万般嫌弃,就算要灌再难吃的药,我也绝不会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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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楠和李资在马车上吵嘴的时候,林如海和李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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