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玛斯罗尔”,这是路西法写在他那本忆往手札中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却再也忍不住悲伤。
“我的玛斯罗尔”。
泪水从我的眼睛里决堤似地涌出来,砸在笔记本黑色牛皮的封面上。我自从得知自己有亲生父母之后曾经千万次想象他们的样子,却没想到,这些年来父亲一直在我身边默默地看着我,看我哭看我笑看我长大,再看着我无情地背叛他!
他曾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给予我那么多关爱和守
护,曾经为了给我一个自由幸福的人生而独自忍受痛苦,曾经因我的离去而气得发疯却办法全无。
我还记得他摔碎水晶杯时冷冰冰的眼神,还有面对我的倔强时滔天的愤怒——我把这一切记得如此清楚,却没有看见他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伤口!
我痛恨我自己的无知!
魔剑留下的伤已经痊愈,我向父神请了假,自己一个人跑到了魔都。
我再次穿上久违的黑色长斗篷,把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走进熟悉的魔都城门。
曾经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一个没有星辰的夜晚,我在魔都居民的欢呼声中挥舞着暗夜之镰,尽情享受胜利的欢乐与英雄凯旋的赞誉和荣耀。
那时,就在王宫潘地曼尼南面前的广场上,迎接我的是路西法的微笑。
还有来自一位父亲的由衷骄傲。
当他站在那里迎接英雄凯旋的时候一定会想,那是他的小玛斯罗尔在成长,处处散发着年轻的活力与光芒。
可是那时的我却不知道。
“我是死亡天使玛斯罗尔,特来拜谒魔王陛下。”我站在潘地曼尼南高耸的雕花大门前,尽量压制住心中的焦灼和忐忑,以最平静的声音向卫兵通报我的身份。
“玛斯罗尔?”守门的堕天使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他一定很鄙视我这个叛徒。
“对,我是玛斯罗尔。”
“你自己来的?”
“是。”
他们显然对我的出现产生了怀疑,也许会担心我带来了杀手。
“你等着吧,我去问问陛下。”
卫兵说完就进了大门。我不禁想象,当路西法听说我一个人来找他,又会是什么心情?
从前只以为我们非亲非故毫无干系,如今得知他是我的父亲,凡事便不由自主地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以这样的心情回想那些自己曾经觉得是问心无愧甚至正义凛然的作为,竟也无比痛心。
那个卫兵很快便出来了。“陛下说他现在正好闲得很,倒可以听听你这个叛徒找他能有什么事。跟我进去吧。”
我的心脏一阵抽搐。
不,我知道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他一定很希望见我,只是在说气话。
路西法屏退了仆从,独自在奢华而昏暗的寝宫里沉默着。他一袭黑色礼服,靠在舒适宽敞的王座上打量我。顺直的长发随意披散,妖魅的凤眼迷离,六只黑色羽翼慵懒地舒展,表情冰冷如初。
他的一切就像从前我记忆中的一样。
可那双深
黑瞳孔中分明流转着极其复杂的情绪,让人看不透。
我也随着他一起沉默。得知真相之后的震惊与愧悔促使我冲动地跑到这里来,但当我真真正正地见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时间就像他几千年来的隐忍一样漫长。他终于开口了。“玛斯罗尔。”一声冷笑。“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是想给我看看你的强壮?即使被魔剑刺穿也仍然好好地活着?”
心脏深处突如其来的一阵揪痛让我透不过气。
“还是想要来嘲笑我的无能?”他继续讥讽道,“我真无能啊,无能到连你都要背叛我,然后反过来让我一败涂地!”
他还在生我的气。他那么伤心,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才是最无能的!
“你哭什么?”他看到我的眼泪成串落下来,嘲讽之意更甚。“你是在怜悯我么?还是后悔了?哈,我想得真美啊不是吗,天界那么好,那么温暖那么亮,你怎么会后悔呢?”
我全身颤抖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爸爸……”
我用小到我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颤声呼唤,那两个字轻飘飘的听不真切,却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炸碎了长久以来的一切伪装与欺骗,揭开了用数千年才结好的伤疤。
他浑身一震,修长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王座的扶手。他狠狠地盯着我,凌厉的眼神中有惊慌也有动容。
“你说什么?”他忽然笑了。“你在叫谁?是我吗?呵呵,玛斯罗尔,勇敢的伟大的玛斯罗尔,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要不就是那一病把脑子弄坏了?”
他的声音分明带着哽咽却始终不肯承认,我不忍心让他再这样痛苦下去!
“你明明知道的!”我的眼泪不断地、疯狂地涌出来,几乎是嘶吼着。“你明明知道,我身上带着你的血统!你明明知道你自己是怎样熬过这数千年的时光!你明明知道当我喊你爸爸你却不能承认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你明明知道——”
“够了!”他的眼角带着泪痕,却故意偏过头去不让我看见。“你给我出去!”
“我不!”
他缓缓转过头,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为什么不?你是天使,高高在上的黄金四翼天使!你与我有何干系!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疯话的吗?!”
“对,你说对了,我来就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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