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不是?
科林哈蒙德。
或者——我该称呼你为,父亲。
没有抽的烟,尽头的红点渐渐黯淡,男人半掀开唇角,无声的笑。
呵。
父亲。
这果然是一个滑稽的称呼,直到现在仍旧无法让他有半点真实感。他甚至连他曾有过的真正的容貌都记不起来,形体、表情、动作,都是苍茫的白。
唯一能记起的,是他的手。
冰冷的手。
冰冷而潮湿的,牵着他们走进研究院的手。
——“从今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了。”
深长的走廊里,皮鞋敲击金属底板的声音,一下一下,在尽头不明的阴影中回荡出很远。
——“你们是我的孩子,所以你们更应该要帮我,对不对?”
脚步声中,有模糊的声音,从头顶如此响起。
把这唯一还算的上清晰的场景,在脑海里过一遍,男人低低的笑出声来,他咬着齿间的烟上下晃过几回,然后慢悠悠的站起来。他站起来的动作随意而闲散,手里的力道却没有放松半分,随着起身的动作,借由指间的头发硬生生拖拽起瘫软在地板上的人。
他让那张呆滞而麻木的脸,正对着试管,试管中,残破的大脑静静沉浮。
手心里,冰冷的枪支滑落,银色枪口下,是苍白的太阳穴。
你对我们不曾有过仁慈。
从来不曾。
幸好,我也从没把你当做是我的父亲。
牛仔帽檐下的黑色眼睛,慢慢眯起。
时间,有一刹那的凝滞。
枪响。
他松开手,任由对方如同一滩泥,滑落到地上。鲜血从对方的头颅中泂泂流出,在地上形成血的浅滩。他看着他慢慢闭起眼睛,看着他挪动的嘴唇,慢慢静止,再也不动。
然后,他跨过他的尸体。
激光屏幕上,一模一样的单词,已经堆满了整面。
除了最末行。
那也是两个字,救我。
——哥哥,救我。
他凝视着那两个字,良久,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香烟,吸了一口,不猛,却很深。烟头的红点瞬时亮起来,然后又暗下几分。
青烟四散,当最后一缕烟消失在空气中时,他再次举起枪,展开右臂,对准试管。
睡吧,玛特。
晚安。
下雨了,淅沥的雨滴敲打在屋檐上,地面湿透了,雨水浅浅的积蓄起来。他握着手里的枪,一步一步从总院的大门中走出,再一步步走进雨幕里。
雨越下越大,打在他的外套上,形成一层小小的雨雾。
世界在旋转,积满雨水的地面摇晃着,幻化出一层一层的叠影。看不见的空白,像是迷雾,一点一点包裹起他那疲乏的大脑。
回忆,果然是一件危险的事。
他这样想到,眼皮不受控制的缓缓滑落,当最后一点光亮从眼中消失时,他倒进了这无穷尽的雨幕中,再不动弹。
嘴角的烟,滚落进水里,慢慢的湿透了。
雨还在下。
一直不停的下着。
那之后,战争又继续了好几年。
在第三年上,巴美尔帝国被盖特国彻底吞并,但是战火远远没有停歇,打乱的世界格局让更多的国家不安分起来,他们加入了刮分与掠夺之中,又因利益的分配不均,彼此心生间隙与不满,很快又掀起另一轮战争。
在这混乱的世界中,有许多曾经的故事,不知不觉的泄露出来,不过这些故事早已失去了对应的当事人,成为了恰好获得这些故事的人,随口闲聊的话题。
“嘿,瞧瞧这本书,这里头描写的这人可真是个疯子。”
宽敞的房间里,有人正静静有味的翻看着手里泛黄的老旧纸张,啧啧称奇。
“疯子?”另一人喝着手里的咖啡,不以为然,“这世上的疯子太多了,你是指的哪一个?”
“我可不知道他是谁——这些东西看上去像是谁写的自传体日记,不过也有可能是本狂想症……看看,这里写着说,这人在他妻子死后,用自己一双亲生孩子做实验——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哦,那后来呢,那俩孩子死了?”
“嗯……哥哥不清楚,妹妹好像是心脏衰竭了的样子……噢,天哪,再瞧瞧这里,那研究所后来爆炸了,那人原本是死掉了的,可他把大脑挖出来,给他自己换了身体!”
“听上去可真惊悚——这本狂想症的作者是谁?”
“我看看,前头好像有写。默……默多……?”
纸张已经很老旧了,有些字分外模糊,难以辨认。
“啊,十二点了,是吃饭时间了。”
“噢,天哪,时间过的可真快。哎,等等我,一块去!”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那本簿子被随意的甩到沙发上,后来又被塞到了角落,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再无人问津。
而在这长年的战争中,在国与国不曾间断的倾轧中,有一股力量脱颖而出,它就是曼格尔家族。在这动荡的世界中,它总能巧妙的站在最有利的位置,随时调整重心,让它的一只脚总是踏在安全的地面上。
曼格尔家族还有一张悬赏单,常年挂在那里,上面的金额高的令人咋舌。这是一张寻人悬赏单,寻找一名黑发独眼的男子。
曾有人一边端详这张悬赏单,一边问曼格尔家族的掌舵人:“你要找这个人做什么?朋友?”
“如果是朋友,倒好找些了。”这位庶子出身的年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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