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孙珞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体育馆,没等傅廷信一起走。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一路都在想那句“我不走还能怎么办”,
他恍然惊觉这么多年来,身边只有傅廷信这么一个知心好友,甚至有时候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不肯与别人分享。两人上了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初中,傅廷信的成绩原本上不了重点高中,是孙珞打算考的差一点,非要跟他去同一所学校,傅廷信生怕耽误了他,才动了家里的关系,硬是跟他分进了同一个班。
这些偏执的占有欲,傅廷信或许有所察觉,却从没抱怨过,甚至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注意力倾注在他身上。也正是因为他的纵容,才让孙珞产生不切实际的恋慕。
在今天之前,傅廷信从没跟他提过要参军入伍的事,一个字都没有。
孙珞扪心自问,放下一切跟着傅廷信考大专,这种事情他是干得出来的。
原来不知不觉,他都已经把傅廷信逼到这个份上了。
恨不得远走高飞、离他远远的。
没过多久,傅廷信通过了体检,入伍前拉着一干人在大排档撸串喝酒,热热闹闹地聊到深夜,最后只剩快要高考的孙珞还清醒,在出租车上盯着他看了一路,最后什么也没做,把傅廷信安全地送回了家。
高中毕业后,孙珞换了联系方式和住址,刻意回避有关傅廷信的一切消息,两人远隔千里,再也没有通过信。
他偏执了十几年,终于在那一晚学会了放手。
可是在他心里,何尝有一天曾放下过那个人?
刻骨铭心的爱恋和绝望未曾被时间消磨,反而随着岁月增长越发深邃。孙珞再也没有遇见过一个能让他动心的人,傅廷信以前对他有多好,剥离起来就有多痛苦,记忆被反复描摹,一笔一画都和血肉长在了一起,想忘也忘不掉。
因缘巧合,傅廷信再度回到了他身边,他失忆了,性格却没变,对孙珞说话的口气一如昔日跳脱熟稔。这简直像是天下掉下来的机会,傅廷信的记忆就是白纸一张,随他这个知情人如何涂抹。
然而孙珞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任何有关“同性恋”的话题,甚至连蛛丝马迹都不敢显露——可能是因为被人一棒子从美梦里打醒的滋味太疼,他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孙珞这些年来与高中同学联系极少,早已忘记人生中还出现过邱明这个小角色,却在今天猝不及防地听到一句与当年情形迥异的叙述。
傅廷信怎么可能是为了邱明才去参军的?
【玖】
红场晚宴当夜,傅廷信从小花园里捡回了被蚊子叮了一身包的孙珞。两人谁也没有提起洗手间那场偶遇,傅廷信是没放在心上,孙珞是心事太重。此后一切如常,风平浪静,只是渐渐地,傅廷信发现孙珞有点奇怪。
当然,不是坏的那种“奇怪”。
刚受伤时,孙珞对他无微不至,但始终有分寸,好像两人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三八线”。可自从回来后,彼此间肢体动作越来越黏糊,孙珞的耐心仿佛积攒了很多年,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他身上,陪着他寻医问药,锻炼复健,好似向来紧闭的蚌壳怯怯地打开一道细缝。洒落满室温柔的宝光。
傅廷信也不是清心寡欲的柳下惠,不可能对他的心思一无所觉,更不可能做得到无动于衷。
又过了几天,孙珞终于下定决心,约了当年的老同学出来吃饭。
高中同学久不联络,跟傅廷信关系最好的那几个有的出国,有的在外地安家落户。孙珞费了几天工夫,最后联系上的只有一个在首都开公司的富二代。对方公司在另一个城区,孙珞为表诚意,特意顶着中午的大堵车赶了过去。
他是趁午休时出来的,等到了老同学公司楼下早过了饭点,两人也没正经吃饭,随便找了个咖啡厅坐下谈事。
老同学对他还算热情,想必是看在傅廷信的面子上:“老傅最近挺好的?你不联系我我都不知道他住院了,回头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外伤都已经痊愈了,”孙珞抬手一指太阳穴,“就是这里的淤血还没吸收,过去的事总想不起来。”
老同学宽慰道:“你也别急,这病就得慢慢养着,说不准哪天就自己好了。”
孙珞点了点头,说:“我来找你是想打听件事情,当年你跟他关系好,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去参军吗?”
“跟他关系最好的是你才对。我俩就是一起打打球,瞎混而已,没听他说过为什么,”老同学说,“你给点提示?”
孙珞:“你还记得邱明吗?”
“邱明?谁?”老同学绞尽脑汁地回忆了半天,“……哦你说那坐你俩后面那小白脸,我想起来了。”
“邱明他爸不就是邱永山吗,零几年吹的神乎其神的那个“零售大王”,要不邱明也进不了咱们学校。不过后来好像是破产了,把老婆孩子一扔自己跑美国躲债去了。去年还上了老赖名单。”
“你说他我倒还有点印象。我一哥们儿说邱明追过老傅,挺明显的,经常给他送水送东西什么的,喜欢的都快魔怔了。据说还偷偷撬门进老师办公室翻志愿表,想跟他报同一所大学,不知道是真是假。老傅没跟你说过?”
孙珞紧紧捏着杯柄,摇头。
“也是,老傅当年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不跟你说,估计怕这些破事影响你高考。”老同学笑道,“你不知道吧,你以前偷摸扔过老傅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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