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龚平看到问起,陈子聆一喜,一是虚荣心微起,二是欣喜为龚平关心。脸上不便表现出来,装作云淡风轻浑不介意,道:“早就好了。”
“受伤的时候呢?”龚平又问。
龚平如此在意于他,陈子聆心中高兴,想说:“很疼”,转念想到此举不啻撒娇,微微撅了嘴道:“也不很疼。”
龚平不语,只看着陈子聆。
陈子聆颔首,面颊作烧。
龚平忽然一把拉他到怀中,紧紧拥住。
良久,龚平放开陈子聆,问道:
“伦山伦一?”
“嗯。”
此时听闻这个名字,陈子聆觉得有些怪,也不在意。
离开龚平的怀抱,陈子聆稍觉不快,细想之下发觉自己竟迷恋龚平怀抱,害羞之色一闪而逝,心中有丝丝暖流涌出。
“你说他们刑你囚你……他们都对你用了什么刑。”龚平微微低了头问。
“头里先用水溺,后来是鞭子,再来是烙铁,其它的也不记得了。”
陈子聆顿了顿,龚平并不接话,二人一时沉默。
陈子聆轻轻揪住衣摆,未久又道:
“只记得疼,疼得狠了,连命都不想要了。”
当年受刑之事,陈子聆从未向别人提及。越家庄的旧部当中,都无人知道六年前他为何到了江南。
此时龚平问起,陈子聆莫名地想说,想把当年所有的事情说与他听,之前尚觉害羞,此时再忍不住,一古脑地说了下去。
“他们总是问不出来,就,就找人……一群人,就在我面前……侮辱了我妹妹。”
陈子聆喉咙有些哽,不知何时竟哭了出来。
“我亲眼看着妹妹被十几个男人压着,她不住地叫着叫着哥哥、爸爸,不住的叫,一直叫到再也叫不出来……”
龚平复又伸手拥住陈子聆,并不说话,摩挲着他的脊背。
“我拼命挣,全身伤处疼得像从里到外下了滚油炸,然而浑身疼痛却不及眼前的景象带给我的痛的万一……”
陈子聆趴在龚平肩上,六年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再也压抑不住。眼泪涌出,却带不走心伤,陈子聆恨极,一口咬住了龚平的肩膀。
龚平神色始终平静如水,只紧紧地拥住他。
“我发誓,我要复仇。我要复仇。我要复仇。”
“好。”
哭过之后,陈子聆平静许多。龚平放开他,陈子聆心下微空。
“治了多长时间?”
龚平双目低垂,看不清神色。
“半年多以后就可以下床了,我身上的骨头都断得差不多了,一开始章先生不许我动,到骨头长得差不多了才许下床。大好要到两年以后。”陈子聆想起当日养伤之苦,语音微颤。
“……很疼吧……”
龚平低了声音,有些艰难的开口。
“比起医治时之疼,其实受刑之时也不算什么了。”
当年伤处疼痛已渐渐遗忘,疼痛之记忆却成梦魇,陈子聆说得心悸,连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
龚平几不可见的震了一下,陈子聆并未察觉,径自说下去。
“当年年纪小,初时疼得受不了,醒着的时候疼得什么都忘了,连他们在我面前侮辱妹妹的仇也忘了,只求一死。章先生让我忍着,叶先生不忍心,给我用了药,要我假死过去感觉不到浑身疼痛。醒来的时候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是疼,却已经可以忍受。就只有手上的伤一直疼了两年。”
话说出口,当年恐惧渐渐消逝,像放下了心头重担,陈子聆颤抖渐止,语调竟也轻快起来。
“手上的伤很重?”龚平问,眼中看向陈子聆双手。
“我手上的每一个指节都断了,开始便算了,骨头重新长在一起之后,章先生说要完全恢复只能勤动,每日每日让我动手。那个疼快比当日受伤时还厉害了,一直到两年后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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