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过去十几年来她一直拥有的东西,在周瑾发动政变后短暂失去的东西,又因为她的成功逃离而重新拥有的东西。
那是太过珍贵的东西。
可是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自由呢?
依旧幽黑如深山清潭的眸子看着被火堆映照成一片橙黄的洞顶,那湿润眸子中闪烁着的光彩就跟在不稳定的火光中忽明忽暗的洞壁一般充满了不确定,直到这一刻林池才想明白,她的身体是自由的,但她的心却早已被禁锢在了一个狭小的世界里,那个世界里有她自己,也有周瑾,却再没有第三个人。
她总是在告诉自己,你要变得更强,你要牢记过去的仇恨,你要获得杀死周瑾的能力和机会,于是那些年里,她其实一直都下意识地把自己牢牢绑在了周瑾身边。
她的身体的确已经离开了帝国,但是她并没有把自己的心也带走。
她恨着周瑾,也曾经以为自己不再爱着周瑾,可是三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发情期却让她看到周瑾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于是从那天起她便明白了,周瑾还是在她心里,或者说,她的心还在周瑾那里。
这个可恶的女人,卑鄙地从她九岁起就开始一点点加重在她心里的分量,直至她的心中都是她,直至她再也无法将周瑾从她心中剥离。
而她贪恋的,到底是少时那个会柔声哄她的大姐姐,还是那个新婚时的温柔深情的妻子?
其实无论是什么,都是周瑾这个人。
无论她有多么想杀死她,都掩盖不了她还爱着她的事实。
她以为自己过得总比在帝国好,可是一直如荷塘浮萍般无根飘摇的心却总也不得安稳,那种飘摇其实不太能被感受到,至少在今天之前,她一直没有觉得特别不安稳。可是直到这一刻,不能动弹地躺在周瑾身边,微一转头便能看到周瑾安稳的睡颜,她却反而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稳。
仿佛只要在这个人身边,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就如终于长出了根茎的草木一般安稳踏实起来。
十七岁之前,她也一直是这样想着的,可是在那之后,周瑾却残忍地打破了她的这个天真的想法,用林氏皇族的鲜血给她上了最现实的一课。
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却还是重新感到了安稳?
心中涌上一丝燥意,林池有些艰难地转过头,仔细端详着如一个孩子般在她床前沉睡的周瑾。不同于记忆中的神采飞扬,周瑾此时看起来没有太多逼人的气势,看得久了,还能从那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看出周瑾精致眉眼间的疲倦。
她应当是很累了,也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过自己了,平素总是扎得齐整的头发此时却没被常常点缀在发间的红绳束好,柔顺黑发像亘古久远的松墨般倾泻在略显单薄的脊背上,即使睡着了,还是有股清冷在其中流淌。那发丝有些凌乱,发梢微卷地骚在纤细腰间,透着股轻佻的感觉,这放在平常是绝不会被这个对自己要求严苛的女人所接受的。
可此时她都没有理会这些就睡在了林池的床前,那大概是真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管这些了。或者说,比起对自己的打理,此时周瑾的心中只有林池而已。
林池好,她就好,林池不好,她便跟着不好了。
而大概是白日的疲惫席卷了身体,周瑾这一觉睡得很沉,林池看了她好几眼,她也没有丝毫感觉。也或许是林池始终只是动了动脖颈,而没有动过身子的缘故,周瑾才一直没有被惊醒。
她的睡颜很美,睡得熟了,朱砂似的唇便会不自觉地嘟起来,这也是林池总觉得她的睡颜孩子气的原因。有几缕发丝披散下来遮住了周瑾半张脸庞,从林池的角度,其实只能看到她的少许面庞,但她对这个人太过熟悉,那些被遮住的容颜,不用想象都能直接跃上林池脑海。
而那呼吸,也是极为熟悉的,是女生特有的温柔,不同于男人粗重的呼吸,是清澈的,而不是污浊的。这是周瑾睡着时的样子,如果是清醒着,那呼吸会依旧轻柔,还会在某些时候泄出些勾魂的抽气声,那是她们床底间不可为外人道的快乐。
也是她一直所贪恋的、努力想要忘记的。
林池静静地躺在那里,因为想到了太多过去的事而一阵恍惚,还沾着几点鲜血的纤细手指曲了曲,又很快被她压下去,她惊讶的发现,刚才那一瞬间她竟然很想去触摸周瑾的脸颊。
她原来,是如此地渴望和这个人的相触,她想触摸周瑾光滑的肌肤,想摸一摸那熟悉的漂亮眉眼,也想知道这人是怎么把自己变得这样消瘦的。可是她的心又不能让她这样做,她不能忘记这个看起来如此无害的人是如何沾满了林氏皇族的鲜血,也不能忘记过去那些被周瑾禁锢在深宫的,仿佛永远见不到光明的日子。
所以,她究竟是有多贱才能还对周瑾有感觉呢?
恨意再次压过了爱意,林池又想和周瑾搏命,可是她此时却只能浑身无力地躺着,连动弹都不能。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无论心情有多么复杂,身体的疲累摆在那里,她不能保持长久的清醒,到了后半夜,林池又在那呼吸声中安然入眠了。
林池再次醒来时,并未看到周瑾。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慌乱,她有些焦急地转头寻找清冷女人的身影,却不小心扯动了小腹的伤口,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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