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歇水果还带着皮呢就送上来了,兰琴魂不守舍得都没有发现。
“怎么啦小兰子?”李莲英眼尖,挑出那块没削干净果皮的苹果,悄悄提醒兰琴,“看着点,咯着老佛爷可不得了。”
兰琴赶紧接过来丢到一边去,忙道:“多谢大总管提醒。”小声说完赶紧提起一百个精气神儿,给太后换暖手壶的热水去了。
忽听外面小太监通报。“老佛爷,荣中堂求见。”荣禄也不等通传,径直已走进暖阁里跪了,低着头也不语。
慈禧才刚赢了把大的,这一局说话也要胡,正在兴头上呢,一转头见荣禄这模样,心里大概已经猜出了七八分,顿时没了兴致,就把牌一把推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李莲英就招呼下人都退出了暖阁。
“干嘛这么大阵仗一句话都不说。我怎么你了。”慈禧问荣禄。
“太后,是奴才犯了错。”
“哦?”
“奴才把徐桐他们恭请废立的折子……烧了。”
“你!”慈禧闻此真真火气就上来了。
“太后,奴才开始确是主张废掉皇帝,可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的意见敲醒了奴才,上罪不明,外国公使恐将再起干涉,此不可不慎。”
“连你都拿洋人来压我!”
“太后!今时今事已非彼时彼事,如果冒然废帝朝野势必动荡,外国必以此要挟,如若民间革命党再趁机四起作乱,后果不堪设想啊!”
“可我,可这废立的意思我已经都……”
“太后,您还震慑不了皇上嘛。您想想,废帝容易,可下一步呢,”荣禄低声道,“您这训政之名该怎么办呢?皇上他春秋已盛,估计有后也难了,不如选一个宗室近支儿的孩子,立为大阿哥,将来的事情还不是太后您说了算么。”
慈禧沉吟片刻,忽地就笑了,“荣禄,你起来吧。”又高声冲暖阁外,“小李子,你们赶紧的过来呀,接着打,这牌我马上就胡了。”
兰琴正往太后的暖手壶里倒热水,不知怎么的就烫伤了手。
第二天,太后向各王公大臣宣布,端郡王载漪之子溥儁继承穆宗毅皇帝为子,以备继承大统。
这孩子的名目甚至都与光绪无关。
过了没几天,光绪果然收到了懿旨。说是老佛爷要请万岁爷去畅音阁听戏,顺便让刚刚入宫读书的大阿哥给万岁爷请个安。光绪刚从乾清宫早朝回瀛台,大气儿都没敢歇,赶紧换下朝服又急急地往畅音阁赶。
畅音阁作为紫禁城里最大的戏台,每逢元旦、上元、端午、中秋、重阳这样的重要节气都要唱大戏,而这天,既不是帝后的生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气,下人们都在议论,到底是什么事儿让老佛爷这么有兴致,大冷天的也要听这出戏。
“兰副总管吉祥。”早早候在戏台对面阅是楼里的宫女太监见到兰琴忙不迭的请安。
兰琴点头道:“今儿太后万岁爷皇后还有大阿哥都来,机警着点。太后已经点好戏码了,戏本儿还是搁在老地方,到时候万一临时改戏别瞎嚷嚷找不着。炭盆暖手炉什么的一定看紧了,今儿人多,一人盯一个,一定勤换。那谁,顺子,你是新来的,我看你就别管其他活儿了,看着主子坐定了把暖手筒收来,用暖手炉暖着,听完戏头散再给送回去。姜黄色貂皮的是老佛爷的,明黄色貂皮的是万岁爷的,绛红色狐狸毛的是皇后娘娘的,大阿哥的应该是麂子皮不带毛的,谁是谁的了,颜色千万别弄错了。春儿你那边把点心和茶提前备好了,老八样里头把驴打滚撤了,改成松仁糕。老佛爷昨儿特意说来着黏牙得慌。对了,青条都先用炭烘上,天儿湿冷,回头一点上全是烟。都没?”
“了兰副总管,您放心。”一众太监宫女且散去。
兰琴又忙不迭赶到戏楼后台。
见一老生扮相的老者忙上前行礼,拱手道:“这位想必是谭老板?杂家储秀宫副总管兰琴,久闻谭老板大名,今儿有幸陪老佛爷听戏,能一睹谭老板梨园风采,实乃三生有幸。这是太后老佛爷赏您的。”说着叫下人搬了两个樟木箱子到后面去,无非是些元宝戏服之类。
谭鑫培正勒头呢,一听是老佛爷跟前人儿来了,赶紧起身作揖。
“谭老板,今儿这出《天雷报》,老佛爷想改改。”
“兰总管尽管吩咐。”谭鑫培赶紧叫来戏班负责人数名,一并听着。
“末节要额外添上五雷公电母,张继保魂见雷祖的时候,要改成小花脸扮相,到阴曹之后再仗打八十。”
“好好好,一定尊照老佛爷懿旨。”
“那谭老板,杂家候着老佛爷去了,您辛苦。”
谭鑫培和戏班一众忙做准备,在畅音阁二三楼加上龙套道具若干,又赶紧让一丑角扮上,准备末折上场。
一切准备停当。光绪先于所有人到了。
远远地,兰琴一眼就看见了他。
那该是一副怎样瘦弱的身躯,勉强撑起这件宽大的青色长袍。他的面色对于一个尚未到而立之年的人来说过于苍白了,兰琴甚至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一年之前日日夜夜照顾的那个人。
过去的三百多个日夜,他是如何撑过来的?
兰琴不敢去多想,收敛起他的目光。
忽听得养性门那边有人唱道:“驸马不必巧言讲,现有凭据在公堂,人来看过了香莲状。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三十二岁……”
光绪眉头一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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