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书是钱月默的贴身女使,进宫后也是她的大宫女,后又成为女官。
赵宗宁将人叫进来,仔细盘问一番,得知她是掉在水中,因为会游水才逃过一死。只是受了重伤,游到岸边被渔家所救,养了一阵,打听到公主与皇后娘娘还在城中,这才找来。
有了飘书这个从小与钱月默一同长大的人在,赵宗宁放心不少,她抬脚要一块儿去。
外头又有人进来,禀道:“公主,陛下有信来。”
赵宗宁脚步一顿,将人打发出去,深吸一口气,拆开信看。
这么一看,她人就傻了。
赵琮说要处死钱月默。
赵宗宁从前就未认认真真喜爱过谁,当年她跟孙竹蕴相敬如宾,这已是极致。
实际她是真的对钱月默有了情意,只是她并不懂,哪怕是此时。
她不知那种见到钱月默飘在梁上时心快跳出来的滋味儿是喜爱,也不知这些日子的担忧与胆怯都是喜爱。赵琮是个合格的哥哥,给予了她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只有这件事,赵琮也教不了她。
赵宗宁知道,哥哥向来是说话算话,既说要处死,那就是真要处死。
可是哥哥也没错,钱月默犯了大罪。她给皇帝,给自己的夫君下药,还要帮助叛国之人,的确该死。
但她如何能看着钱月默死?
她脑中一热,放下信,抬脚就往外跑。
飘书与钱月默讲了一番是如何从钱商手中逃脱的事,说是陈柏偷偷救了她一命。陈柏知道她会游水,也未用刀刺她,只是将她推进水中。可是陈柏已经死了,飘书拿着帕子哭,说是那时不该骂他,陈柏也有苦衷。
钱月默见她哭,还宽慰了几句“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
飘书的心绪稳定下来,便问钱家的事,毕竟她活过来后,一直缩在小渔村。京中这样的事,她是没法知道的。她急急问道:“娘子,咱们家中如何?”
飘书是真担忧,且钱月默在她眼前一直是个格外镇定的形象,此时钱月默看起来很宁和,她才敢问。
钱月默也的确依然宁和,她看了眼幔帐边上垂着的挂钩,淡然道:“父亲早死了,只剩一颗头颅,据闻身子被拿去喂了山间野兽。家人?”她扯唇笑了笑,“除了女眷,家人全部死光了,就在二月初一。”
“……”飘书怔得说不出话来。
钱月默还道:“也不知娘可还好,她被父亲气了大半辈子,身子本就不好,这一遭到底能不能挺过去。父亲也真是,自己寻死,又何必拖累了一家人。二堂兄与我最好,我给他相好了小娘子,也全没了。好好的一个郎君,认真读书,品行端良,就这样没了……”钱月默平静地说着这些十分不平静的事,直把飘书听得浑身汗毛直竖。
赵宗宁慌忙进来,听到的也是这些话。
“公主……”飘书惶惶起身,澈夏朝她使了个眼色,将她带了出去。
赵宗宁站在床边,看着几尺外的钱月默,不敢再往前靠近。
钱月默低头还在说:“父亲是有大罪,是该死,可是他为何要拖着一家人去死呢。我又为什么没能跟着一同去死……”她抬头,看向赵宗宁,问道,“公主,为何您当时没放我去死?”
“你,你都知道了?”
钱月默扯出一丝笑:“我到底暂时还是皇后,使了些银子,有人告知与我。我知道,知道父亲死了,知道全家叔伯兄弟都没了。”
“对,对不住……”赵宗宁这辈子几乎就没跟人说过这三个字。
哪料钱月默原先还平静,这会儿立刻哭起来:“公主何须与我说这三个字,是我们钱家对不住陛下与您。我们家愧对您与陛下的信任,愧对陛下多年来的提拔之情,我们都该死,该死,包括我,也该死!我对不住陛下!我该死!”
钱月默显然已是心情大起大落,憋得太久,正是极度不稳定时。
她真的憋太久,憋到今日飘书回来,问出了个突破口,她终于爆发。
赵宗宁赶紧上前,伸手扶住她,劝道:“与你无关!”
钱月默挣扎着要挣脱开她,哭道:“我该死,我真不如那日就死了!”
赵宗宁无论如何安慰都没用,钱月默只会说“我该死”三个字,甚至又趁赵宗宁不注意,她抽出赵宗宁腰间的软鞭去绑自己的脖颈。赵宗宁吓得魂飞魄散,便是怕她寻短见,屋子里一切危害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哪料自己忘了取下这东西。
钱月默行动得快,赵宗宁伸手去夺,她已经绞住自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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