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说:“我和三春要在此地长住,也容不下那妖童,但事不在忙,诸位劳顿半日,不如先去寒舍用膳,稍事休整再来捉妖。”
他家就在南面山脚下,距此不过二十里,轻功好的人一炷香、功夫便赶到了。到那儿一看,是座旧家庄园,坐落在山村边缘,周围水田夹道,榆柳成行,流光普照,上下清旷。庄园占地约合三亩,四面种满碗口粗的毛竹,密密匝匝形成天然竹墙,庄内楼台亭榭,池塘花木,无不具备,院落内外仆妇杂役们穿梭忙碌,至少有二三十人,看神气举止都是普通人。
薛云先安排客人沐浴更衣,再布置盛宴款待。
开席前薛云往堂上张望一番,问丫鬟:“怎不见张管家过来伺候?”
丫鬟回道:“张管家起先还在,刚刚说肚子不适,急冲冲跑出去了。”
薛云嘟哝:“这人今天许是昏头了,家里来了贵客,他竟不出来拜见,待会儿得好好说说他。”
见陈抟师徒到来,忙请三人上座。
商荣赵霁饥肠辘辘,珍馐佳肴吃到嘴里更添了美味,陶三春夹起一个鱼丸咬了一口便搁下筷子,憨憨地对薛云说:“不好吃。”
她当着客人的面抱怨饮食,无疑是丢自家的脸,薛云局促而笑,柔声下气道:“二娘来尝尝。”
夹起陶三春咬过的鱼丸放进嘴里嚼了嚼,笑道:“这李大嫂记性差,我跟她说了好几次,做鱼丸只用鱼肚腩上的肉,可她老忘。三春,你再尝尝其他菜,看有没有合口味的。”
陶三春没精打采扫视桌上碗碟,像在检阅一堆残羹剩菜,之后木木摇头。
“我想吃您做的鸡蛋羹和炸春卷。”
薛云没有过多犹豫,笑盈盈起身向客人道声“失陪”,下厨洗手作羹汤。
陈抟活到这把岁数也没见过这么惯孩子的,见陶三春天真烂漫,全然不通人事,心智大概只及得三岁小儿水准。
赵霁亦认为这憨头憨脑的“假汉子”是个呆瓜,离了她那“后妈”就活不下去,同情心起,不满也此消彼长地下去了。
薛云考虑周到,蛋羹春卷一式一样做了四份,请他们一道品尝。他年轻时信奉“男子远庖厨”,别说烹饪做菜,连小葱蒜苗都分不清,这些事陈抟还记忆犹新,对比他眼下的“贤妻良母”做派,就像卤水滴在豆浆里,酿出了豆腐,成分还一样,但味道彻底改变,于是更好奇他这十五年中的经历。
不一会儿,陶三春吃饱喝足,放下碗筷,喝完茶擦过嘴,对商荣说:“你快点吃,吃完跟我去看一样东西。”
别人是开门见山,她是直接搬起大山砸人,直爽的商荣也接不住这一根筋的交谈模式,当场窘然怔愣。
薛云想是见惯不惊,熟练地出面圆场。
“三春,你想带商少侠去看什么呀?”
陶三春向来有什么答什么,不带丝毫考虑。
“我想带他去看那幅画。”
她的话引起旁人兴趣,赵霁直起脖子,打算凑个热闹。
薛云的表情像筷子搅动后的汤汁,呈现短暂而明显的混乱,匆忙赶到“儿子”身边,嘴巴贴到耳洞前低哄:“那幅画是你爹的心爱之物,不能随便给外人看。”
陶三春习惯服从父母,低下头不再说话,默默起身向门外走去。
薛云顶着烂柿般的笑脸替她善后,对陈抟等人说:“这孩子一直是这样的,并非有意失礼,等我忙完这阵就好好教她礼仪,现在还请诸位多担待。”
为表歉意,他拿起汤勺为客人们添汤,第一碗给了陈抟,第二碗给商荣,轮到赵霁时,他双手刚捧住碗底,门外遽然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吓得他身体剧颤,热汤摔落桌面,汁水横流,一片狼藉。
如同毒蛇游进蛙群中,外间惊叫一发不可收拾,众人抢出厅堂,院子里的下人都逃得无影无踪,陶三春正与一个红衣童子遥遥对峙。童子年约十岁,容貌稚嫩,眉心一点朱砂似鲜血染就,手持一双尚在滴血的黄铜瓜锤,眼神流露着成年人也少有的凶恶煞气。
不用问,这定是嗜吃人肉的妖童“乌犍”了。
他此刻杀气高涨,见到陈抟一行,七窍喷出无形烈焰,厉声质问:“你就是陈抟?竟敢带人杀死我的巽鸟和鼋兽,活得不耐烦了!”
那怪鸟怪兽是赤云法师费尽心思找到的“亚龙”,养在深山,委派“乌犍”照管。他看待这两只异兽比性命珍贵,这几日闭关练功,刚才外出发现二兽相继被杀,不知见了师父会受何种残酷的处罚,怒急攻心,就要拉这伙凶手垫背。
岂知对方也正在寻他,陈抟对不灭宗深恶痛绝,尤其是赤云的十二门徒,个个死有余辜。当下懒得费话,径自拔剑斩杀。
“乌犍”见陈抟剑花朵朵,疾罩而来,不慌不忙身形微侧,斜掠三步,以铜锤架住剑锋。陈抟顿感剑柄传来一股吸力,内力似黄河决口,狂泻而出。他大惊失色,用力撤剑退出数丈,“乌犍”呵呵奸笑,双腿蹬地直冲冲扑击而来,舞锤以“神猴献果”“巧打秋千”“古树盘根”三绝招疾取对手上中下三处要害。
陈抟知他能通过兵刃吸人内力,不敢以剑格挡,随即倒踩九宫步,连连避让。商荣以为师父已经受伤,急忙拔剑驰援,赵霁也跟上去,双剑结为阵势,以“分花拂柳”式同时刺向敌人。
只听陈抟大叫:“躲开!”
两把剑都被“乌犍”铜锤封住,他故技重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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