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云空洞的目光似穿透顾犀。缓缓放手,枪坠在地板上砸出心惊肉跳的声响。
“我实在恨不着你。劝你也别太当真。”
顾犀感到一种残忍的阴冷。无论语气或是目光,像出自另一种生物。绝无共情的可能。
“这么洒脱。你姐姐呢?那天去找她,差点一枪毙了我。现在倒是我怕了,万一你有个闪失,她不得找我拼命?”
樊云眼中涌过一线波澜,而后是诡异的沉静。“那么你可以放心,我没有遗言要托你转达。”
樊云蜷坐在床头。顾犀探手重新把每一颗纽扣扣好。樊云任由顾犀挽起袖子。手臂上布满针眼,淤青里血管细脆,很难找到。
樊云等待着。等着冰蓝的液体淹没头脑,拉她坠落迷梦。
其实梦里也一样,空荡荡,天低吴楚。
顾犀看着她逐渐切断对外界的感触,变成动物的,甚至孤鬼的驱壳。
已经在悬崖边缘。如果她自己不想活,只需纵身一跃。
当晚在冉英云那里见到易非。顾犀变得很沉默。坐在酒桌前,没有人碰碗筷,甚至没有碰酒杯。三言两语,当即敲定。
顾犀将要离开,经过易非,易非忽地站起来。
易非的恨意,如果恨意可以具象,顾犀已经被千刀万剐。
易非凑近顾犀,压低声音,“你很精明,捉住我的软处。确实,我爱她,比我自己以为的更多。今天愿意满足你任何要求,你应该明白,如果日后她有什么长短,我的心情还是一样,不惜一切。”
顾犀沉默一瞬,“但愿你的爱足够多。我也想她活。”
☆、如是我闻
几辆车前后颠着,越驶越偏。远处是黑的山影,灯光像飘在海里的烛火。
易非一路攥紧双手,嘴唇咬得发白。
拆到半途的一片废墟。四处黑沉沉,响着虫鸣。手电筒的一小圈亮照着,高跟鞋踩在碎砖里,一脚深一脚浅。
每一堵墙,屋门上钉着残存的荡着的破布,碗盆和桌椅。鬼影幢幢。樊云像已不存在的幽魂,不知藏在哪一处角落。
易非恍然记起最初见到樊云时,她怕黑。那时她们在一个房间,上下铺。易非半夜醒来,樊云睁大眼睛蜷着。不敢叫人。
有一些夜晚,易非拉着她的手哄她入睡。感觉着掌心绷紧的力量渐渐松弛。在她半睡半醒,易非松脱手,爬上自己的床铺。听到樊云轻微的呢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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