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沈夜偷眼去看那少年,却见他又定定地盯住了谢衣,目光一寸寸从谢衣脸上划过,又一寸寸划回,似乎想将谢衣看得更清楚。更透彻。沈夜忽而警觉起来,想到这李家的天赋,轻轻扯了扯谢衣的袖子,谢衣却好似不曾察觉,依旧同那少年闲话,说些往日同他家人交往的轶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闲谈一阵,谢衣将话题引到李家的本事上去,那少年却有意回避,盯着谢衣,恍惚不知他在说什么。谢衣遂将话讲得更明白些,甚至提到当日那山垮塌之事,只不说是自己亲身经历,变作了少年父亲告诉自己的……
“请……请稍等。”少年忽然站起来,怔怔盯着谢衣的脸,声音也发颤,小心翼翼地问:“您……您莫非当真是谢,谢偃师么?”
谢衣看着他,没有说话,那少年又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他,道:“当真是谢衣谢偃师?”
“是我。”谢衣平静地认了下来,那少年仿佛见到厉鬼,白皙的脸孔骤然变得惨淡,连连后退了几步,口内直说不可能。
“在下便是偃师谢衣。”谢衣也站起来,又一次朗声道。
那少年又呆了片刻,终于镇定下来,长叹一声,说先祖的话竟然应验了。起身重新为两人添上茶水,少年说昔年家中有位先祖,因违反祖训贸然出手救人,窥了天机,不到四十便无疾而逝,去世前,跟后人讲到与大偃师谢衣的结识,还托人画了一幅图画。
说罢,少年从内室拿出一卷画轴来,当着两人的面打开,只见画面上栩栩如生,正绘着轩窗明堂,灯影如瀑,屏风背后,两人正对坐而饮,谈笑风生,当中一人葛巾短袍,面貌憨实,另一人俨然便是此刻座中的谢衣。这画也不知出自哪位名家手笔,笔力苍劲,墨韵悠然,两人都画得十分肖似,仿佛就在眼前。
谢衣低头凝视画幅,往事历历在目,胸中百感交集,那画中的老李似乎就此活过来了,那一场夜谈好像也就在昨天,然而时光悠悠远走,转瞬间已是百年岁月,远近真伪令人迷乱,恍惚竟分不清身在何时何地。
片刻后,少年将画轴合拢,长叹道:“听父亲讲,昔年先祖过世前,说谢偃师名满天下,心怀仁爱,是一等一的好人,那夜他观谢大偃师形容,感觉他将命不久矣,又有一种看不分明的感觉,似乎那时间并不会就此走到尽头,再仔细看去,那不分明的感觉好似又不见了。当真是恍恍惚惚,云遮雾罩,竟是他此生未曾见过的局面。于是先祖佯作喝醉,靠在桌上反复思虑,最终决定将话语模糊,提点谢偃师多加注意。”
“的确如此。”谢衣笑道:“李先生话说得颇为隐晦,我也是后来才顿悟的。”
那少年点点头,继续道:“您去之后,先祖又思索许久,悄声对家人说他有种感觉,觉着谢偃师应当也不同于俗人,就像那位姑娘一样是要走一条非凡道路的,因此他身上的时间才看不明晰。或许……或许就在已走尽的时间背后,还有属于谢偃师的局面,我是看不到了,你们这些后代若有缘,兴许还能再见谢偃师一面呢。”
说到这里,少年起身离席,朝谢衣周周正正行了一个晚辈之礼,口内道:“晚辈李清,拜见谢偃师。”
第97章
谢衣料不到李先生当年还有这一番话,赶紧将少年扶起来,仔细询问李先生最后的日子,少年容色哀戚,叹道:“我家有祖训,道这门本事只能代代相传,秘密留存,不可贸然显露,若想用它救人,也顶多只救一二人,决不能自以为是,妄自出头,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得的本领,意图去窥视大局,扭转必然的天道,那容易遭天道反噬,下场惨烈。先祖他……谢偃师你也知道,先祖不忍乡亲们为山崩戕害,阻你修筑栈道,避过祸事,他自己却……您走后不到三年,先祖便与世长辞了。他说并不后悔救了众人,却反复叮嘱我们绝不能重蹈覆辙,这门本事流转至今已极为稀罕,总得有一人将它传承下去才行。”
听到这里,沈夜再度环视这所清净寂寥,人声不闻的大宅院,心头了然,问道:“那你父母亲族,也是因此而故去的吧。”
“五年前州府水患,父亲不顾家母劝阻,前往陈情,府尹并不信他所说,父亲无法,只能告知江边的乡亲赶紧搬离,有人信他,却有更多人不信他,于是终究遭了灾,父亲自然更是忧愤难平……回来后不久,他便失足落下山崖摔死了;三年前姐姐往邻县,见着一对青年男女意图私奔,苦劝那女子不要从他,两人不听,谁知半路上男人翻脸,意图将那女的卖到勾栏去,女子不从,男人暴怒,血脉涌动,触到他生来便有的隐疾,当场暴毙而亡。女子吓得半死,方知姐姐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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