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疲惫与干渴而带着些沙哑的语音一下子打破了积聚已久的寂静,但沉重的气氛却并未因此有半分缓和。
原来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吗?斋藤七侧目,视野中沢田纲吉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似乎之前的话语只是他的幻听一样。
斋藤七把重心放在双腿上,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屁股,直到与沢田纲吉并肩而坐。也许是离得更近的缘故,斋藤七对沢田纲吉的负面情绪的感知更为清晰,连带着他也跟着压抑了起来。他迟疑地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但是……”沢田纲吉像是为了要抑制住心中汹涌的情绪一般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却毫无所觉,只是语气变得更加低沉,“蓝波他……伤得很重。”
蓝波?
斋藤七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然后回忆起一个爱穿奶牛装爱闹腾,熊孩子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年的他的爆炸头小鬼。
原来急救室里的是他吗?……不对,他好像才五岁吧!
斋藤七完全没想到今天出战的会是蓝波,事实上,他对指环战的参战人员,出战顺序以及比赛规则几乎一无所知,全凭猜想。
之前六道骸并没有告诉他完整地信息,他所知道的不过是‘沢田纲吉与彭格列暗杀部队瓦里安在晚上11点并盛中学决战’这一简略到不行的情报而已。
他一直以为蓝波就是跟出来看热闹的,毕竟‘五岁小屁孩vs职业杀手’什么的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察觉到沢田纲吉看过来的目光,斋藤七连忙收起下意识透露出‘你们居然派他去送死’的带着些许谴责意味的眼神,可他透露出的情绪还是被拥有超直感的沢田纲吉敏锐地捕捉到了。
“连你也觉得这是不对的吧。”沢田纲吉怔然的看着不停蹂.躏着衣角的双手,透着浓重阴霾的眼中没有焦距,似乎是透过此处看到了更远的地方,看向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去回想的记忆。
“我为什么要同意蓝波上场呢,弃权不就好了吗?我到底在想什么啊?”沢田纲吉在脑海里自虐般地一遍遍回放着蓝波被列维掐住脖子不断挣扎的一幕,每一次都让他悔恨不已,也后怕不已。
要是当时他再晚一秒的话……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忍不住颤抖。
“为什么总是让大家陷入险境呢?”
“为什么总是让大家受伤呢?”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如果我不是十代目就好了。”
斋藤七不知道此时是出口安慰比较好,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最终他还是没有说话,毕竟他的安慰一般都会起到反作用。而且总觉得——比起无法感同身受的安慰,阿纲他也许更需要一个树洞。
而沢田纲吉饱含着自我质疑的话语让他想到了回并盛的前一天,他们结束了所有培训被带到科长办公室的情形。
“这是你们最后可以反悔的机会。”松平片栗虎漠然到近乎无情的话语撕裂了这群未经风雨的少年们充满热血与希冀的幻想,为他们展露出一幅危险而残酷的未来。
“一旦上岗,不会有任何准备的时间,你们就将与攘夷志士们兵刃相向。”
“你们有杀人的决心吗?你们有活下去的实力吗?”
当初应聘的人有将近三百人,他们之中除了一些病残人员,剩下的无一不被录用,即便是总悟这样的八岁的孩子。当时他们还对这样宽泛的选拔条件啧啧称奇,但此刻他们或许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这几百人,或许就是幕府为了对抗愤怒的攘夷志士们所临时推选出的靶子,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所以无所谓素质的高低。
也许在攘夷志士稍微消停下以后,在局势稍微平静以后,他们就会成为真正维护江户秩序的警察,但能活到那一天的人……
“不足三分之二。”松平片栗虎翘着腿,漫不经心地吐出让他们心惊肉跳的预言,他眼中的严肃与认真让人无法去质疑其话语的真实性。
真的很危险,真的随时可能保不住性命。
那个时候,近藤桑也同样痛苦吧,面对充满了危险的未来,随时可能会陷入险境,随时可能会面临同伴或者自己的死亡。
就像现在的阿纲一样。
他们的追随对于近藤来说其实是不小的压力吧,把选择权交给了他,说出了‘无论如何都会一直追随你’的誓言,也就相当于把未来托付给了近藤。
不是在为自己的安危担忧,而是担心身边的人会不会受伤,担心自己能不能负担起他们的生死。所以面对那张白色的合约,近藤才沉默着、犹豫着,迟迟不肯落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是什么帮他做出决定的呢?斋藤七望着惨白的天花板,脑中的画面一幅幅变换着,最后定格在了土方不耐烦中又夹杂着些许温情的神情上。
他一把抢过纸与笔,签下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转过头对着惊愕的近藤说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遇到危险的话……你也会保护我们的吧。”
下一秒,近藤露出了晴空般毫无阴翳的笑容。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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