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现回到学区房时,立正川早在客厅等着。他接到季元现的消息说回来住,不知期待什么、急切什么。立正川很少在学校里同他碰面,只能早点于家恭候。
立正川当时告诉季元现:别怕。他没说后句:有我。
虽讲不清二人之间的情愫,朋友还是要做。
季元现,咧嘴笑:“大半夜不回房间,在这做什么。”
立正川站起来,走向他。季元现脑子里依然循环那首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最后两句讲,人死了也就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都交给大地黄土,以后两处茫茫皆不见啊。
季元现低下头,装作整理校服。立正川站在他面前,想安慰,又不知从何开口。
立正川遽然问:“季元现,你知道我们现在叫什么吗。”
季元现愣,思绪乱如麻。
立正川半开玩笑半认真,他指指自己的校服,再拉一下对方的领带:“与子同袍。”
“所以我们勉强也算是,携手共进。”
季元现想笑,蠢货这话不是这么用的,我跟你什么关系。可他大半思绪还在老师那里,讲东坡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他挺想忘的,记着有什么好呢。
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粘地絮
立正川说:“我不会让你独行。”
可能是安慰,也可能是缓和气氛。
季元现埋着头,正想笑。他却一眨眼,直直看着一滴眼泪砸在地上。
他以为他不会哭。
他以为他不在意。
所有的逞强化作云烟,所有的悔恨化作呜咽。
立正川一把将季元现抱进怀里,少年一声不吭。他试图画个懵懂的保护圈,去圆季元现不愿醒来的“白日梦”。
“我好好学习,好好学习行不行。”
“我以后再也不混了,我好好学习。”
“来不来得及。”
季元现声音颤抖,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那个再也听不见的人。
来不及了,季宏安听不到了。
眼泪大颗大颗往地板上砸。
立正川揽住他脖颈,两人额头相抵,气息交织。
他心乱如麻,揪着不能呼吸。他慌乱安慰,慌乱肯定。
“来得及,季元现。”
“一切都来得及。”
第二十一章
季家不是倒台,只是退出政治中心。季夫人挂旧职,家里没军权在手,凡事更加低调沉稳罢了。虽说以往季宏安在时,也从不拿军衔作威作福。
他是个好父亲,好司令。否则他离开时,不会有那么多人送行。
只是政治太无情而已。
他们不愁生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季家仍然能过优渥的生活。但季元现知道,不能挥霍不能赌不能嫖。估计也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去玩车,“大蜥蜴”沉睡在车库有些时日了。
等他改头换面回到校园时,炎炎夏日,能让校服衬衣浸湿。季元现一头扎进书本里,好似干涸多日的旅人,在沙漠中寻求到一汪绿洲。
老师喜闻乐见,同学惊其变化。不少人议论说他心有愧疚,想补偿点什么。其实季元现自个儿都不清楚,他是想干嘛。
从哪儿开始学,要学到什么程度,什么才是重点,哪些可以举一反三。在此之前,季元现从没想过的事情,化作一个个直球,砸得他手忙脚乱。
如今高一下册,大部分为新知识,另一部分承接上学期内容。季元现头一遭主动翻开书本,时常看得迷茫。语文好理解,英语得过且过,数学和文理科完全是瞎猫都抓不着死耗子。两眼黑。
愈是这样,季元现愈急躁。长时间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他开始否定自己。季元现居然怀疑:我他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要不抽空去医院检查智商。
否则别人都能听懂的问题,他怎么就学不会呢。
立正川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人,季元现改掉赖床毛病,洗心革面每日提前出门。连续一周,立正川将将起床时,外边已传来关门声。他摸过床头手机,六点半。
季元现恰似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于学习这条路上,迫不及待想要奔跑。
先是模仿别人每天晨读,再依葫芦画瓢地拿着各科教材背书。往往秦羽翻到哪一页,季元现便赶紧跟上。他不管是否,也不管是否透彻理解。
顾惜观察好几天,终于也察觉到怪异。季元现没有根基,光想着如何建高楼。顾惜讲过的知识点,换个方式再出题,季元现又不会了。
没办法触类旁通,说明对基础知识的掌握不够牢靠。
季元现急躁,抓耳挠腮地坐在位子上。他将练习册翻来覆去,一题不会,赶紧奔往下一题。往往几十分钟后,做不出一道完整大题。
顾惜蹙眉,瞅着季元现翻几页数学,又从课桌里摸出物理课本。对方嘀咕着,明显心神不宁。
这怕是矫枉过正,心急想吃热豆腐。
顾惜申请和季元现的后桌换座位,以便随时辅导他功课。每每季元现扭麻花似的,犹豫要不要换本书看看时,顾惜总会踹他一脚。
真踹。
第一次踹到季元现的椅腿上,吓得现哥虎躯一震。季元现不明所以回头,顾惜盯着他,然后传去一张纸条。
——不会做的题,看三次题干,理解题意。思考十分钟没结果,跳过。不懂的知识点,做上记号,下课给你讲。
季元现想发作,碍于那人名叫顾惜,只得将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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