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从桌上下来,找准另一个角度,球杆紧贴着徐至的下巴,击球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接下来,徐至没有再给他出场的机会。他看了看桌上的红球数量,发现早已被超分,他就算每球皆带了个黑球下去,再将彩球全部打进,也无法逆转局势。
“你输了。”徐至留有情面,打出超分的局势之后,就没有再继续。
程锡甘拜下风,对方显然和自己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一杆到底不是易事。
可像徐至这样给人先手,很容易让对手沾沾自喜,再猛地扑过来将机会剥夺,也许正是他在竞技、或者说商场中的风格。
更碾压人的信心。
徐至握着球杆:“继续?”
程锡爽朗地笑道:“继续。”
徐至站在球桌旁,灯光在他的脸上一片柔和。他唤来工作人员为他们重置球面,冷淡的表情有些松动,嘴角以一个微不可察的角度轻轻上扬。
程锡的内心被瞬间击中,以至于胸中多了一颗闪亮的星星。
第13章
又打了一局,程锡依然输得惨烈。可他脸上丝毫不见气馁,巧粉擦擦杆头,然后开始坐冷板凳。
顺便欣赏徐至认真时的迷人风姿。
他张开的手指,腕骨、手背上的青筋,垂落在额间的发丝和光影之下的侧脸,无一不吸引着程锡。
关峰离开了二十分钟,回来时手里拿着台便携式摄像机。他找了把椅子,站在上面俯拍球桌上的情形,记录徐至不按常理却行之有效的每一杆球。
他的新电影正好需要一段以斯诺克为工具的切磋来推动剧情。
他自己倒也研究奥沙利文,只是真正拿起球杆来,就没有指导人的能力了。
偏偏临时找不到职业球手,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来球馆的原因。
程锡一向喜欢这项运动,在关峰看来,他在业余中已经算是佼佼,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显然更胜一筹。
程锡的交际圈里似乎没有这号人物,但和那人对局的时候表现得却很是熟稔。
再联系半个月前的某天晚上程锡反常的举动,他一向粗大的神经不知怎么就变得纤细了起来。
那天晚上雨不小,程锡向他借了车,照他的理解,定是有位身材火辣的洋妞想和老友春宵一度。见他回来得太快,还暗自为程锡担心了一番。
结果送的居然是个大老爷们儿,害他瞎操心。
徐至有所放水,第三局打了四杆之后切下来休息,他的手捏着盛着清淡苏打的玻璃杯,眼神略带指向性地看看站在椅子上的人。
拍摄的角度似乎不会让他这个人入镜,他倒也不太在意:“你今天来拍戏?”
“不全是,哪有两个人的摄制组,拍完之后让人都回去了,”程锡道,“我俩留下来取材,他是我的好朋友关峰,之前跟你提过,现在在做导演,老关,打个招呼。”
关峰从椅子上下来,盖上镜头盖,朝徐至点了个头。
徐至的自我介绍也很是简练:“徐至。”
关峰眉毛一挑。
程锡发挥不错,上场后一直打到了最后,他当然知道这场胜利水分颇多,二人心照不宣,并不点破。
最后徐至收了个尾,节奏很快,一杆打了满分。
关峰无比庆幸自己听从了程锡的建议:“这下有素材了,我让老程请你吃个饭。”
程锡:“……”
为什么不是你请。
徐至不觉得他自己帮了什么忙,他取了大衣穿上:“吃饭就不必了。”
程锡当然不会顺着徐至的话说:“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吃。正好我跟老关说好今晚打个火锅,早上去买了不少食材,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吧。”
徐至没有开车来,程锡的临时住处离俱乐部不远,三人便走路去他租的公寓。
公寓不大,设施说不上新。关峰在美国呆的会比较久,他的新电影拉到的投资大多用在别处,房子是他租的,不过他自己懒得收拾,住进去的人反而变成了程锡。
程锡直接进了厨房,开了冰箱拿了罐啤酒朝他们晃了晃,关峰道:“你倒是扔给我啊。”
啤酒罐一个抛物线,被程锡荡过来,关峰条件反射挡了一下,没接住。
程锡:“……”
然后他拿了另一罐啤酒,走到徐至跟前塞到他手里:“你们先等等,我炒个底料,很快。”
徐至没说什么,被冷藏过的德国黑啤很凉,不用尝也知道味道不错,他不是会无故喝酒的人,脱下外套、放下那罐酒之后跟在程锡后面走到厨房。
“君子远庖厨?”徐至和他挤在狭小的厨房里,程锡稍微侧了侧身子,笑着问他。
“不算君子,这里大概也没有要现杀的东西,”徐至被程锡的笑眼晃了一下,“我可以帮忙切菜。”
徐至主动提出帮忙,程锡便也不再客气:“冰箱里有羊肉和牛肉,其他基本都是现成的。刀在抽屉里,用的时候小心。”
徐至挽起袖子,处理肉类的动作很麻利,去筋膜、逆纹切。
他握着那柄三德刀,适应了一会儿:“刀该磨了,利一点,才不会让力滑走而伤到手。”
程锡想起徐至家里那把漂亮的大马士革日式厨刀:“这倒是,我不太懂,没想到你还会注意这个。”
徐至拿了个盘子装肉:“欲善其事,先利其器。厨房的事我善不了,只能磨磨刀。”
程锡又笑了:“没事,我努力一下,争取把这事儿给善喽。”
锅里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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