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许曳昨天连夜去了一趟涟市,一早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下午才刚到菁城。已经是车祸后的第七天,陆觉岚情况稳定了很多,医生说马上就会苏醒,宁觉辰那头却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许曳没日没夜的守在医院,这让他想起好几年前奶奶刚住院的那几天。当时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宁觉辰,和陆觉岚也因为录音的事情绝交了,自己一个人整日整日的在医院里陪着,有一天实在撑不住了,蹲在楼梯口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过了好久才接通,那边说话明显压着嗓子:“在开会,一会儿给你回过去。”许曳深呼吸了一下,捏着手机的那只手有些发抖:“妈……”
“是钱不够了吗?我让人打给你。”“妈!奶奶都这样了你们还不回来?!”“囝囝,我跟你说过了手头这个项目对公司很重要,我和你爸都付出了很多才得到这次机会,这几天我们真的是走不开。等这边忙完……喂?囝囝?”
许曳一声不吭的挂断了电话,小腿已经完全麻了,一阵一阵像针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抹了把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下楼的时候差点一脚踩空。
守着宁觉辰的这几天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七岁,那种透骨酸心的痛感像一张巨网,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笼下来,让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叫人绝望。
和陆觉岚相比,宁觉辰这里就冷清得多,只有陈玉红有时候会过来,许曳和她相对无言,彼此沉默着呆坐在走廊里。
同样是亲骨肉,这么多年以来陈玉红这碗水从来没有端平过,她在大儿子那里花的时间和心思要比在小儿子这儿多得多,明明陆觉岚那边已经有陆成雄有未婚妻,二十四小时没断过人,没有哪个不是尽心竭力在照顾。
许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气恼,又觉得自己这半斤八两的哪有脸去指责陈玉红?说什么一碗水没端平,他自己心里那碗里又给过宁觉辰多少位置?要说对不起宁觉辰的人,他才是第一名。
那天走的匆忙,以为最多在菁城住一个晚上也就回去了,眼看着已经一个礼拜过去,许曳不得不找个空回公司交代一下工作。他买了礼拜天的红眼航班,晚上十点多实在赶不及了才万分不舍的从医院离开。
正值菁城的雨季,已经绵延不绝下了好几个礼拜,雨点不大但是很密,许曳没有撑伞,在路边拦车的一会儿功夫肩膀马上就湿了一片。身上穿的浅蓝色衬衫是宁觉辰买的,和他出事那天穿的那件一样,这么多天领口已经有点脏了,袖子也皱巴巴的。许曳不舍得换,可笑的抓着这么一点细若蛛丝的微弱联系不敢放手。
车里的电台在播一档电影节目,这期讲的是2012年陈凯歌的电影《搜索》,陈若兮问杨守诚什么时候爱上叶蓝秋的,杨守诚说:当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男主持人说到这句台词时很动情,平静的声音下面压抑着浓稠的沉痛与苦楚。
司机叫了他好几声许曳才回过神来,车在前面的路口停下等红灯,师傅又关切地转头问了一遍:“没事吧小伙子?”许曳觉得脸上湿湿凉凉的,抬手摸过去才发现自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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