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和痛苦占了他情绪的大部分,加之身体一向不好,他吃什么吐什么,瘦得没了形,像个鬼一样。
沈怀言那天的状态也不好。
沈家家丑不外扬,陆沉当然不会知道沈怀言在沈家遭受了什么样的惩罚。
沈长亭的骄傲受到挑战,他做出的最大让步只是在沈怀言的视线内,不伤害陆沉。
但对沈怀言,他也没有手软。
季语去找过陆沉,陆沉本来有点害怕,可是当季语坐下,流着眼泪跟他说话开始,陆沉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他要冷静,他也应该做得到。
季语说完一大堆话,疲惫地从包里递过来一张纸时,陆沉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这可真是老套又管用的方法。
陆沉先是没有接,因为他在想,要怎么和沈夫人说,他可不可以给沈怀言打一个电话。
季语却以为他不愿意,抓住他的手激动道;小陆,你这么乖,你才十九岁,以后……以后肯定会更好的……quot;
陆沉想到自己奄奄一息的母亲,与面前这位妆容精致落落大方的沈夫人形成对比,他突然如释重负,说;好。quot;
谁管以后得日子会不会好。
反正没有沈怀言,也就那样了。
沈怀言的身影从在人群里渐渐消失。
陆沉把毛衣拉上来一点,放低了帽沿,失魂落魄地避开路人,往回走。
沈长亭要他拍的那些照片,是不是真的给沈怀言看了?
那他肯定伤心透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有关系。
因为他也这么伤心。
扯平了。
怀孕六个月,肚子渐渐大了,还好入冬穿的多,衣服厚可以掩盖,陆沉的妈妈已经到了治疗后期,每天要用的钱比他之前一个月工资还多。
还好季语给的钱足够支付医药费,不然就是把陆沉卖了他也给妈妈治不了病。
纵使这样,医生也说她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陆沉不相信,偶尔妈妈能说话的时候,还跟他说,今年要包香菇馅的饺子,陆沉最喜欢吃了。
还没过年呢。
陆沉歇斯底里吼着要转院,医生凉凉话让他身上寒意乱蹿,后来芩乐雨告诉他,转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
陆沉的肚子遮不住了,他日渐消瘦,脚常常会肿起来,越来越承受不住肚子的压力,走路的姿势变得很怪,他不敢出门,可又必须要去守着他的妈妈。
她清醒的时间很少,醒过来也只是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争分夺秒和陆沉说话。
陆沉不敢赌,在他妈妈没有发现之前,他不敢轻易告诉她。
年前陆沉妈妈休克过一次,陆沉和芩乐雨一起叫了一整晚,到凌晨,她才缓缓醒过来。
她说你们怎么叫我,不叫我我就坐车走了。
分明油尽灯枯。
陆沉心中大恸,动了胎气,差点晕倒。
陆沉妈妈在第二天夜里去世,她果然没有活到过年。
陆沉临盆在即,芩乐雨不让他管丧礼的事,丧礼从简,他没什么亲戚,妈妈的遗体送去火化后,只在家里摆了个牌位,陆沉在芩乐雨搀扶下跪了一会儿。
陆沉眼泪流干了。
这下是真的,除了孩子,什么都没有了。
忙完这些以后,他住进了芩乐雨的私人医院。
沈长亭不放过他,派人伪装成医生来给他送药,陆沉察觉到了,他把药藏在舌头底下,假装吞了下去,然后平静地睡觉。
那些人在门口监视,陆沉在被窝里把药吐出来,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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