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被堵住了。黄煜斐发狠地亲吻他,简直像是赴死,嘴唇疼了——就该疼!
时间混沌了几秒,几分钟,不知道。周围有路人议论,躲贼似的迅速走远,说的中国话,什么口音,也不知道。他们紧抱着,没放开对方。直到气息乱得要把人打懵,黄煜斐才把李枳松开,自己则近乎呆住了。
他们嘴都肿得挺夸张,互相看着。
“我说,你明白吗,”李枳努力组织语言,“我得泄露天机了,过了今天,在你十七岁的生日派对之后,你会和一个记不住长相的女孩睡,然后你,然后你大爷的就不是处男了,”他知道自己被酒气和这个吻激得,压不住地撒起野来,可他不想停,“我本来想,拖住你,或者干脆和你睡了,可现在好像不行!我感觉,我在一点点,消失……我可能要成烟儿了!”
“没有,你没有消失。你别乱讲!”
“哈哈,别激动,也不是有什么处男情节,可我就想,你为什么不能从开始到最后,完完全全属于我呢,最关键是,你这么重要的,时间节点,为什么这么草率就过去了呢,你长大以后后悔怎么办呀,我这个大叔特可怕对吧!可是刚才,一想到你醒来,可能就记不住我,我也会记不住这个梦,好像就很难受。”李枳闭着眼,眼皮红得像上了瑰丽的妆,他又笑,又像是特别想哭,“可是我在未来等着你,你也在未来等着我,然后就一辈子系在一起,谁也别想逃。这是固定的,我又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是啊,有什么不满足,现在本来就是偷来的!”黄煜斐握在他大臂两侧,前后摇了摇,“我只是想和你尽可能,再多讲讲话。别困啊,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都怪你做了这个梦!不对,是我做的,”李枳忽然睁开眼睛,跳脱地问,“你有笔吗?”
“车里有油漆笔。”黄煜斐惊讶着,也睁大眼睛。
李枳低头看表,喃喃道:“快拿过来,只剩五分钟了……”
黄煜斐迅速照做了,把那支笔递给李枳,粗头,橙黄色,他平时用来在cd盘上乱写。此时此刻,李枳却把那笔盖拉开,随手一丢,抬着腕子,好像准备在他脸上写点什么。
“这样你暂时,就看不到了,不会立刻结束,”李枳解释,“反正是梦,不好洗就不好洗吧。”
黄煜斐怔忪着,笔水凉凉的,带股挥发的苯味,在他脸上游来游去,横竖,撇捺,无法形容的感觉。
“好了,等我走之后,趁没醒,自己去看看,”李枳轻轻摸了摸那字迹,“要是能……你最好,反正你早晚也想得起来。”
“你要走了吗?”
“我感觉我该走了,总不能,让你开车,送我走吧。”李枳笑嘻嘻的,“可能走着走着,我就醒了。你也不能一直沉在这梦里吧?”
“那,再见。”
“再见啦。我做的川菜真的要好吃很多。”李枳挥着手,转过身去,披着那件醋酸味的,厚重的毛领夹克,可身影不知为什么,薄得像张纸。
黄煜斐忽然叫住他:“喂,我后来……没有伤害你吧?”
“啥?”李枳站住,可没回头,他好像笑了,至少听声音是如此,“怎么会伤害我呢?你不要伤害自己,就好了。”
“好。”
“对了,那件幸运t恤,尽量留着,挺好看的,显得你特精神。”
黄煜斐没再出声,李枳抬步,走远。唐人街的街景,红光居多,其次是黄,不懂谦让地映在积雪表面,喧闹得如同在过年。
那个背影在这条喜庆的路上,逐渐地黯淡,连灯光都快要照不出他。黄煜斐一直盯着,那人也一直走,直到消失都没有回头,也不该回头——黄煜斐明白,他该回到未来,回到那个已经获得幸福的自己身边。
周身的世界仿佛也要跟着一同消散于无形。
或许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两个人的梦,差着十多个年份,就这样重叠在一起了吗?
时空当真能够折叠?
黄煜斐钻回车里,把空调开得很热,喝光了凉透的茶水,带着一种躲避地震的鸵鸟心理。他或许,马上,必须,就要颠覆回正轨,回到原先的生活。那是怎样的生活?
因识人有误而和一群缺德缺智商的同学组队做作业,只得多担责任,为了一个一天喝十多杯浓缩咖啡,不分日夜守在电脑和实验台前,像个狂乱的赌徒。喝到过量的时候,担心咖啡因磕多了彻底疯掉,就哆哆嗦嗦地用热水猛灌自己。
平时,没有死线摆在眼前的清净日子,棘手的人际关系问题又会找上他,朋友关系,恋爱关系,家庭关系,都令他疲惫。
当然也不是了无生趣,做实验时,读时,跑长跑时,用刀片在大腿上划出细长而殷红的道子,然后神经质地大笑时,哪怕是把油箱加满,在深夜的伊丽莎白城街头飞驰,被交警骑着摩托拦下,要求检查驾照时,黄煜斐都能感觉到切实的存活。
实际上黄煜斐已经大概接受赖斯医生所说的,自己是“和睦的精神病患者”这一事实,倘若反思,现在这种生活里有什么?好像什么都有,好的坏的全齐,唯独没有刚才背对着他道别的,那个属于梦境的,会讲一堆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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