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起酒杯和林舒碰杯:“新年快乐,林舒。”
“新年快乐,妈妈。”
林舒看着李华,一口喝下一半。他提醒她:“你慢点喝。”
李华没应他,催他:“你也喝,你也喝啊!”
林舒抿了半口,辣到脸变形。
李华看到他的样子,被逗笑,还要骂他不行。
林舒皱着眉头看她,明明嘴角是上扬的,笑声也是愉快的,却没进到眼睛里。她在强颜欢笑,在春节这种意义重大的节日,为了讨个新年的好彩头,只好掩饰不堪和难过。
他看得难受,拿起酒杯又抿了半口,酒却是辣,但也比不过心头的酸楚。
李华给他夹菜,芥兰牛肉、墨鱼丸子、大红鲟蟹……都是他爱吃的,堆满一碗。李华最喜欢给他夹菜,看他吃饭。她总嫌弃他瘦干巴,说台风来时一卷就走。
他想给李华夹菜,却突然发现,他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他给她夹了半只螃蟹。
李华看着落在碗中的螃蟹,竟有些愣怔。
他举起酒杯,喊她:“阿姆,干杯。”
李华跟他干杯,仰头又是半杯,喝尽了。她放下杯子,喊林舒:“倒酒,倒酒。”
林舒给她倒了大半杯。
李华已经喝得眼圈发红,她不常喝酒。她讲起林舒小时候的事。
“你是早产儿,早半个月出生,出生时5斤都不到,那么巴掌大一团,皱巴巴的,手脚都是透明的。我好怕你活不下去啊,拼命的求医生,救活你。”
“你奶奶天天跟我吵架,你出生那天她还跟我吵。她看到你的样子哦,吓得跑到关帝庙跪了好几天。”
“你爸爸也是,吓得六神无主。跟医生讲个话都讲不清楚,他一直都那样,软绵绵的,不像个男人。”
“你还记得你九岁时生病吗?唉,你从小就爱生病,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他们说,早产儿就这样。那年你生病差点死掉,到现在也不知道你是什么病。后来实在想不到办法了,去澳角找了个神婆,给你看了就好了。也是奇怪,没准真的是中邪了。”
这些事情,林舒都是第一次听说。以前,李华从不跟他讲这些。凡事换个角度,总能看到不同。不同合在一起,才是真相。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看到真相?
李华说:“把你养大,真不容易啊!”
林舒独自喝下一大口白酒,白酒入喉,烧得喉咙发痛。他忍不住落下眼泪,李华又嘲笑他:“你看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哭,像个女孩子。”
他辩解:“那是酒辣出来的。”
李华也灌下半杯,说:“你看我就不会。”
林舒摇头。
李华红着眼睛继续说:“我知道,林舒,你和你爸啊,都觉得我这个人不好,脾气大。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你奶奶那个人,看到我总是流产,就天天怂恿你爸爸跟我离婚。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你,她又嫌弃我不能再生一个。我能怎么办?只好拼命赚钱,你爸爸不会赚钱,那就我来赚。有了钱,就不会受人欺负了。有了钱,你天天进医院我都不怕。”
“可是赚再多钱又怎样?你爸还不是说走就走!”
李华端起酒杯,又是半杯白酒下肚。
林舒剥了两只虾,放到她碗里。他喊她:“阿姆你吃点东西,不要光喝酒。”
李华单手撑着脸,夹着虾肉吃了。
“林舒,你不会像你爸一样,说走就走吧?”李华用喝得发红的眼,直直的盯着林舒。
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期待和渴求。此刻的她,需要肯定。林舒咬着牙,艰难的摇头:“我——不会的。”
“那就好。”李华似乎安心了不少,又一口喝完剩下的半杯白酒。喝完,她又让林舒给她倒。
半瓶白金龙都让李华喝了,她醉得无声无息,不哭不闹。林舒抱着她去卧室时,才发现她轻的可怕。她以前明明不瘦,至少从外型上看是丰腴的。他轻而易举的就能抱起她。
他给她擦脸擦手,发现她手中的厚茧,摸上去硬硬的一团,手背上都是发皱的橘皮。她五十岁都不到。她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吃尽了苦。外边盛传闽南女人好,吃苦耐劳。却不知她们的吃苦耐劳,都是逼出来的。
林舒趴在李华床前,忍不住大哭。
第二十回 -
贺季青的电话,在此时打过来。林舒正哭得无法自已,他没有接听。过年是喜庆的,他不想影响贺季青。
贺季青的电话再次打过来,重复三次后,他才放弃。很快,他发来微信:“怎么不接电话?”
林舒擦干眼泪,没有回复他。
他给李华床头放了保温杯,里面盛满了不烫嘴的温水。他带上房门出去,站在安静的客厅里,环视一周,发现关帝像前的通电香烛灯有一只不亮了,他上前检查,发现是接触不良。他换了块插线板,通电香烛再次亮起,塑料的红光看起来有种廉价的不真实感,旁边堆得尖尖的白米饭中心插着红色的纸花,东山岛人管这个叫“饭春花”,用来祈求新年吉祥如意。后面手工画像上的关公举着青龙偃月刀,双目如炬,威风凛凛。东山岛人供奉关帝,多是祈求家宅平安,人丁兴旺。
林舒望着画像上关公坚定的眼神,心里念着,希望关帝爷保佑他爱的人们,都能过得幸福开心。他终于在沙发上坐下来,外边已经有不停的鞭炮声响,由远及近。邻居们的电视声都开得很大,四面八方都是春晚热闹的节目声,搓麻将声,以及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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