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衹宁看着他,裴纯安站在他床边,低头和他说话,斜正夕阳,他挡住了窗外落进来的光,何衹宁一时有些恍惚。
他想说好,但裴纯安俯身到他耳边,声音里带上一点笑意,用只他二人听见的音量道:“何先生想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不自己来问我?”
何先生到底不是坦坦荡荡的人,此时眼神没能演好,出现一丝不自然的松动。
裴纯安打出一张鬼,心满意足地放过他,转去把另一瓶牛奶塞进裴纯一手里。
一个小时前还因为一个乘虚而入的拥抱硬得不行又差点晕过去的怂人裴先生怎么突然就狗胆包天了呢?
方才裴先生来回一路上琢磨着何衹宁那句“一喝多就容易断片”,给自己当年做的亏心事找到一块免死金牌,终于得以找回一点不要脸的风度,清风朗月地在门口听了半天墙角,才面不改色走进来。
既然当事人不记得,往事一笔勾销,怂人当然要再接再厉了。
而裴纯一看着盒装高钙牛奶,脸都绿了,沉默沉默,隐忍隐忍,终于打破了哥哥场的气氛,僵硬道:“哥,我乳糖不耐,你忘了啊?”
8.风花雪月
裴纯安心情很好,对小田道:“去给他倒杯热水。”
裴纯一心情就不是很好了。喝热水是什么待遇?以前都给他冲专门的奶粉。
但裴纯安并没有关注在他,因为何衹宁还没有回应。可何衹宁也没有再多的情绪变化了,他顿一片刻,抬头淡淡笑了一下:“好,裴先生具体什么时候方便,我留助理电话给你。”
裴纯安不喜欢他这样笑,却又喜欢看他。他接过何衹宁递来的名片,转手便放在床头柜上:“不可以直接联系何先生?”
何衹宁神情又恢复到无懈可击,道:“当然可以,毕竟是我要作谢。”
他话语间神色露出一点疲倦,裴纯安看得明显,又不舍得结束对话,去将窗关小了,坐到过道中间,想说你不必那么客气,但到底没有说出口。
等小田倒水回来,裴纯一百无聊赖咬着吸管,抵不住药性困乏,已经东倒西歪在掉脑袋。
小田怕吵醒他,动作很轻,将热水放下,用眼神询问裴纯安。裴先生心不在焉,还是起身将裴纯一慢慢放下来,掖齐被角,试一试温。
何衹宁小声问:“纯一怎么样?”
裴纯安估计不省心的这位已经退烧,转过身来,全心全意对付另一个。他答非所问,抬起头看对方的配药单:“何先生,你真的不记得昨天晚上后来的事了?”
何衹宁不知道他再提一遍是什么意思,飞快重温过昨晚的画面,确定是没有什么特别刺激的情节,才谨慎答道:“不记得。怎么了?”
裴纯安:“没什么。”他低下头,险些控制不住再碰碰他的欲`望,克制着退开了,坐回座里,看何衹宁难得有些迷惑的表情,心绪乱到一塌糊涂。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他。
那年片城一中八十年校庆,初高中部合办一台晚会,礼堂不够座次,主场搬到高中部操场。初中部报的社团节目里只有两个过审,一个话剧一个器乐。
十几年后不色喜怒的裴先生当时尚未修成一身三俗霸总气息,却已经是个资深弟控,陪着弟弟进了话剧社进习表现型人格,任劳任怨地客串一些花瓶角色。
话剧社报的节目是一场串烧音乐剧,技术含量没有,动用的道具不少,全都得人力搬过半个校园到高中部。晚会有现成的钢琴提供,但裴纯一非要放飞自我玩架子鼓,话剧社劳动力不足,否决了他的加演提案。
裴艺术家不知怎么打探到国际部音乐教室有一套架子鼓,缠了他哥半个月,要裴先生出卖色相去借来一用。
出卖色相这件事,按说是裴纯一更有经验,但时月考前后,裴弟弟正忙着和班长谈恋爱,抽不出空,只得把任务交给裴纯安。
片城一中初高中分开,但国际部是不分的,五个年级坐据高中部南花园两栋复式独楼,占尽一切天时地利。裴纯安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来都找不对路,午休过去一半,他拐过一个回廊,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从哪走过来的了。
远处隐约传来钢琴声,裴纯安定定听了一会,推断声源离自己不会太远。但他又绕一圈,从二楼走回一楼,也没有找到那个不太远的琴房,只觉得声音亦步亦随,却怎么也找不准位置。
钢琴弹完一曲,最后一个琴音在叩上琴盖的一声轻响里戛然而止,尾声落地,就全融化掉了。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裴纯安毫无感想,只听出对方没有继续的意思。
他心道不好,国际部半个人影也没有,这一点线索不能不见。
楼梯上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厚袜子踩在毛毯上,笨笨的。他忙转过头去,脚步越来越近,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穿袜子的人。
如果裴纯一本人能穿越回当时的现场,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楼梯拐角处立着的一双鞋。
对方为了穿这双好玩的袜子,把鞋脱下来,放在了一边。这双鞋长得和后来裴纯安车上那双联名款几乎一模一样。
裴纯安视线被吸引过去,下意识便挂在那双袜子上,看着看着,终于没忍住,笑出一声,呛出一串咳嗽。
那是一双色彩鲜艳的圣诞袜,袜筒上长出两只鹿角,袜尖处是一个红色的圆鼻子,随主人下楼的步伐一抖一抖,十分可爱。
袜子的主人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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