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兄弟们!”他高高举起杯子,“给他俩敬杯酒!”
白川举起杯子,随即缓缓地啜饮一口——真辣,他这几十年来,从来不曾饮过这样辣的让人心脾都跟着一同疼痛起来的酒。五脏六腑灼灼烧着,他一扬脖,饮下半杯。
半杯入口,半杯泼于香灰。
“走吧......”王队喃喃说,“别挂念啦。”
“你说你俩,还好没娶妻生子,省了我们多少照顾的工夫啊......”
他没能再继续说下去,便猛地扭转过头,紧紧地盯着地面,久久不语。白川静静地望着,忽然便察觉到有一只历尽沧桑的手,沉沉搭在了他的肩上。
是江老爷子。
“你父亲会以你为豪的,”他的眉眼难得现出几分苍老来,缓缓道,“他一定会非常欣慰看到你将响尾蛇送上法庭。”
白川轻轻笑了声。
“不瞒您说,我当初,的确有过直接一枪将他毙命的念头,”他望着自己洁白的袖口,似乎仍在那上头看出凝结成块的血污来,“可是到最后,我还是停了手。”
他甚至说不清是为什么。明明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手刃敌人,可当这人真的在自己脚下瑟瑟发抖了,他恨得连骨头都在打颤,却终究无法跳过法庭直接夺取掉这个人的生命。
他不想让这个人,脏了自己的枪。
江老爷子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道:“这就是你和他们最大的不同。”
屠杀者可以毫不犹豫举起屠刀,可拯救者不能——他们按着法度办事,哪怕心中再愤怒,也会强行压抑下来,为着大义和民族心甘情愿牺牲。
诸如白父。
诸如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们几乎个个都是不知名的英雄,奋斗在将罪恶拦于国门外的第一线,将自己乃至全家的性命都置于了这一端,而那一端,盛放的便是沉甸甸的国家二字。
曾有人感叹,到底是什么样的思想支柱,才能支撑着这么多的缉毒警察在这深的摸不着底的黑暗里拼了命地前行?
白川之前不懂,现在却渐渐开始懂了。
他的父亲和家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牺牲,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奋斗——正如他父亲曾经教导过他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些人以身犯险,才能有一些人踏上坦途。
白川望着江老爷子,也静静地笑了。
“我还能回去,做您的管家吗?”
他问。
江老眉毛抖动了下,现出几分生气的模样来,拐杖使劲儿在地上拄了拄。
“那还用问?”他厉声说,“赶紧的,你以为这家里能少的了你么!”
白管家于是于这一刻重新上线,对着江老微微弯了下腰。
“那请您先把您口袋里的糖交出来吧?”
江老爷子一顿,不满地哼哼了几声,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把两颗圆圆滚滚的太妃糖放进他手里。
“又来了,”他蹙着眉头,眼神犹在流连地瞥着那离自己远去的糖果,气呼呼地指责,“你可真麻烦。”
白管家笑的温和极了。
“那是,”他说,“谁让我是您的管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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