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老仆人并没带林致远去见主人,而是让林致远站在堂外,他带著林致远的信前去。林致远在等待的时光里很无聊,拿眼瞅瞅四周,杨府果然是富贵人家,不说这宅子精致讲究,就连出出入入的奴婢都容貌端正,穿著光鲜。林致远想不明白,像秦父子这种穷夫子怎麽有这等富贵朋友,他倒是想好,一旦入杨府,他要规规矩矩,再不能惹是生非。
站至脚酸疼,帮传信的仆人出来,叫林致远进入。林致远不怕生,脸皮又厚,挺身而入,至堂下才低眉顺眼,不敢抬头直视日後的主人。
“上来说话,你叫什麽名字?”
堂上的杨大官人端坐著,一侧还有位客人,林致远两个都没敢注视,一直低著头。
“回大官人,小的姓林,名唤致远。”林致远上前两步,尽量表现得像个卑微而又温顺的下人。
“是秦兄亲戚,便都是自家人。”杨大官人见林致远是个标致人物,又温婉,倒有几分喜欢。
林致远听大贵人这麽说,心里并不喜悦,不敢搭话。他倒不是人精,只不过有些人就是会说客套话,做则是另一套。
“老周呢,去唤老周,叫他带这位後生去安置。”
杨大官人朝门外喊,带林致远进来的仆人,赶紧去唤管家老周,这麽个空闲,林致远站在堂上十分无趣,自觉退去一旁,他刚走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子徽,这人我怎麽觉得有几分眼熟。”林致远惊得魂出,偷窥座上的宾客,果然不是别人,正是李辰明。这叫冤家路窄,居然还碰上了。
“辰明,你该不是有长得相似的相好,误认了吧。”杨大官人知道李辰明喜好男色,而林致远的模样标致,就开起玩笑来。
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不认识我。林致远心里念道。
“还真是如此,想想又觉得不像。”李辰明的笑声听在林致远耳中,意味深长。
管家老周终於前来,将林致远领出去,林致远已流出一身冷汗。
李辰明本就是到金华来访友,而他的友人,显然就是这位杨大官人。
老周盘问林致远是什麽来历,有什麽能耐,林致远说他是秦夫子的远亲,没什麽特长,老周笑说:“秦夫子哪有那麽多远亲,不过他也是善心。”
杨府有许多田宅在外,林致远新进来的人,自然被安排在外。老周将厨房里一位叫周明的厨子喊出来,让他下午去梅庄取柴火时,把林致远带去梅庄,交给看庄的赵门神。
林致远在老周离开後,就待在厨房里,周明正在吃饭,就叫林致远过来一起吃,等下好过去梅庄。林致远内心如果有什麽理想职业,在这个时代,他的理想职业无疑是当厨子,厨房的食物别提有多丰盛了,厨子吃得都不差。
这顿饭吃得林致远油光满面,心满意足。
周明是老周的侄子,有个当管家的亲戚,但周明对新来的人并不欺凌,反倒很和善。进梅庄前,周明就告诉林致远赵门神长得凶悍,人其实还不错。等林致远到了梅庄,发现赵门神何只是有张凶悍的脸,就那高大的身板、浑身杀猪手般的横肉,四四方方的大脸,浓眉豹眼,大吼一声能把人吓趴。
“就这小子?瘦得像只小鸡,能干活吗?”赵门神像拎只小鸡一样拎过林致远,吆喝著。
“老赵,赵大爷,你就别吓唬他了,也不算算被你吓跑多少人。”周明在一旁愁眉苦脸。
“我又不吃人,有什麽好怕的。”赵门神的大嗓门喊起来,真是觉得连院门都跟著晃动。
林致远没见过这麽庞大、凶恶的角色,吓愣了。
周明推上柴火要离开,林致远追出来说他不待这儿,给换个地方吧。见林致远可怜巴巴的样子,周明安慰说:“你别看他凶,他从不打人,心肠比菩萨还好呢,再说这是份美差,别人想来还怕他不老实本分呢。”林致远半信半疑,放开周明的袖子,看著周明离去。
梅庄名字很美,但赵门神和林致远住的大院里没有梅花,这院子还很杂乱,跟这优雅的名字一点都沾不上边。赵门神领著林致远将房门一间间打开,有厨房有寝室,更多的房间被用做仓库,梅庄大院呢,其实就是处仓库,负责存放四周佃户交上的佃租。
赵门神说杨家的田庄不只这一处,这大院子也不只住他一人,他妻子带著女儿回娘家探亲,他还有两个手下,在外办事还没回来,以後呢,林致远也是他手下。
夜里,赵门神叫林致远去烧饭,他则自己去打酒,林致远从小到大只负责吃,哪懂烧饭,赵门神打酒回来,见厨房冒烟,还以为著火了,提桶水就进去,进去才见林致远一脸锅灰,正在手忙脚乱的灭炉子里向外蔓延的火。
闯祸的林致远本以为会被赵门神生吞活剥,赵门神却没再说什麽,自个烧饭,叫林致远去洗菜。
晚饭终於还是吃上,赵门神还倒酒给林致远喝,问林致远来历,林致远不再掰他是农户人家收留的娃,而说家遭变故才出来混口饭吃。
在梅庄住下後,林致远发现梅庄还真有片梅林,而且赵门神告诉林致远,梅林深处有座草庐,草庐里住了位隐士,有时,杨大官人会来拜访隐士,每年李家二公子也会过来几趟,他们三人交情很好。林致远问门神,李二公子还没回金华吗,门神说才刚来,一向要住几天才回去。
林致远想,怎麽混到这种地方,都能再撞见李辰明,这厮简直是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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