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夸过王爷御下有方吗?”
五皇子笑得愈发开怀了:“那人,只怕是宁愿舌头被人割下来,也不愿说本王一个好的。”
谢轻裘冷冷地想:这是自然!
五皇子却将脸转过来,笑眯眯看着他:“说来也巧,我那故人的表字,同池公子是一样的。”
谢轻裘:“轻裘?”
五皇子点点头。
谢轻裘:“那真是有缘了。”
五皇子突然柔声道:“轻裘。”
谢轻裘:“王爷是在喊在下吗?”
五皇子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半撑着脸,口气悠然地追忆道:“我那故人,把自己的表字看得很重,天底下除了一个人,别的谁喊一喊就像要了他的命。大约在他眼里,世人舌头都污浊不堪,唯有那一个干净吧。”
他忽然又柔声道:“轻裘?”
谢轻裘手指捏了捏,有些想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五皇子却好像觉得很有意思,含着笑翻来覆去地唤,语气极其轻柔。谢轻裘被他唤得又是嫌弃,又是心里发毛。
五皇子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了拨浮在上面的茶叶子,又道:“对了,他最爱的茶就是火青。”
谢轻裘:“是吗,竟然这样巧。”
五皇子嘴角一挑:“是啊。这样巧。”
谢轻裘看着他:“不知王爷能不能替在下引荐一二?”
五皇子笑了笑:“本王可引荐不了。本王那故人,现在归到阎王爷的手底下啦。”
谢轻裘:“真是遗憾……”
五皇子却摇头,轻声细语地道:“遗憾吗——别的不说,他要是活着,这火青贡茶铁定到不了本王嘴边。是不是。”他轻声问:“池公子。这茶,你是从哪里得的呢?”
谢轻裘在心里吁了口气,想道:可算是问了。刚才拉七扯八,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心里怀疑就直说,在那里装模作样,别扭个什么呢。
他微笑道:“说来也巧,这茶是一位过路的兄台赠给我的。”
五皇子脸上笑容不变:“过路的兄台?池公子可知道他的名字?”
谢轻裘:“姓谢,名沉。表字却是不知。”
这名字好像砸到了五皇子的痛脚,他手指忽然捏紧了杯盖,脸皮微微抽搐,怎么看怎么有些狰狞,咬牙切齿地道:“——谢沉?”
谢轻裘讶然:“谢兄和王爷原来是旧识吗?”
五皇子嗤笑了一声,忽然发狠把茶盏往地上一砸。
瓷片乍裂,清脆地一响,光听声音就知道该是极好的东西。
谢轻裘连忙道歉。
五皇子却收起阴沉的脸色,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着他,脸上忽然挂上笑。慢慢的,笑容越来越深:“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哈哈哈。”
谢轻裘想:你这口气,真不像是觉得有意思。
他看五皇子自顾自放声大笑,心里不免有些焦躁,不知道五皇子能不能如他所愿,想出那个阴毒无比的法子。
五皇子忽然开口:“池公子,你递来的那篇赋文,写得极好。本王很欣赏。”
谢轻裘露出微笑:“王爷谬赞了。”
心中却冷冷想道:你就睁着眼说瞎话吧!我这辈子没写过比那更臭的文章。要不是想叫你以为我是个不堪大用的草包,我犯得着写那些阴阳怪气的词句——来恶心自己么?
五皇子摆摆手,意味深长地道:“本王从不谬赞任何一人。”
谢轻裘眉心一跳:“唔?”
五皇子站起身,笑眯眯地道:“池公子,本王有心将你举荐到皇兄身边做事。你可愿意?”
谢轻裘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此刻终于稳稳落下。
他又是满意,又是刻薄地想:果然是个恶毒到骨子里的坏胚。不负所望,竟真的在这短短半柱香的工夫,想出了那个阴毒的法子。
谢轻裘诚惶诚恐地道:“可我并无什么才能……”
五皇子轻轻一笑:“池公子太谦虚了。在本王看来,池公子浑身是才。”
谢轻裘被他的语气弄得心里发毛,十分不适,忍不住拧了拧眉。
五皇子看他的目光,忽然奇异起来。
谢轻裘:“王爷怎么了?”
五皇子缓缓道:“本王觉得,皇兄必然会对池公子,十分满意。”
谢轻裘目的达到,就没有久留,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出了五皇子的私宅,他沿着街道慢慢走。脸沉在半边阴影里,露出一痕微微的笑容。
他做这一切,就是想叫五皇子感到池衣和谢轻裘之间似是而非的那么一点相似,像又不像。神态举止偶尔有些像,但心性才华又不像。池衣资质平平,从那篇赋文就能看出,他有点野心,却没什么本事,是供人随意拿捏的、最好用的棋子。
五皇子于是想出一个主意:把池衣送到付良沉身边。
当然没安好心。池衣就是他暗中埋下的眼线。可他赌付良沉拒绝不了。
那包火青点燃了他夺位失败却贼心不死的火,让他有了翻盘的底气。
是啊。新皇刚登基,龙椅尚且没有坐热,不是不能换人的。他五皇子,还有改天换日的机会在。
谢轻裘想:这五皇子,倒真是个人物。
他以往跟五皇子斗得不可开交,相看两厌,不见他都怄得要死。所以两人接触很少。
现在看来,五皇子这种人,大概是把他的手筋脚筋都挑断,头踩进泥水里碾一碾,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就时时刻刻预备着要咬断你的喉咙。
他是不会死心的。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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