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春溪回忆
第一次遇到“不仙双怪”时,十七少和无双子在溪水里双双湿透。
那天铁冠子负责去寻落脚的地方,十七少和无双子负责去溪边饮马。
清澈的溪水像晶丝薄纱一样淌过明黄色的岩石,淙淙潺潺,一种小得几近透明的鱼在岩石缝里成群聚拢,马蹄一踩,便又迅速分散开。
春日融融,青草茵茵。
十七少把鞋子一脱,袜子一蹬,赤足踩在草地上,心情大好地在无双子面前来回蹦跶。
无双子含笑看着他,仿佛也感染了他的好心情。
“你也试试,很舒服的。”十七少怂恿无双子脱鞋。
无双子摇摇头,意思是你自己玩就好了。作为首座大弟子,他十岁过后就不曾做这种幼稚的事。
“夏天草太硬,秋天草太枯,只有暮春的草,既不会太稀疏,又不至于扎脚,来试试呢!”
无双子还是摇摇头,固执地像守贞操一样守着他的鞋子。
“是不是纯爷们!”十七少一边说,一边蹲下来,自说自话,三下五除二,替无双子把小腿上的扎脚带解开了。
“行行行,我自己来。”无双子大约是怕他再继续帮自己脱袜,被迫只能自己动手。
当无双子的赤足踩上草地的那一刻,他竟差点儿呻︳吟出声!
温热敏感的脚掌踩上微凉的嫩草地:软中带硬、干中带湿的丰富触感,让他的心灵与春天的大地相连;土壤中的生机,在他的身体里一路生根发芽,搔到他心尖尖上;细草叶舔舐着他的脚趾缝,极微细、极柔软,又痒又麻又舒服,他忍不住微微蜷起脚趾。
他闭起眼睛,花了所有自制力,才咽下这声呻︱吟,然后长出一口气。
他发现十七少正用某种特定意味的笑容在打量他,这坏小子显然发现了他的敏感。
无双子觉得颜面受损,决定报复性地重重踩十七少一脚。
十七少眼疾手快,灵活地向后闪去,可惜无双子更快,一脚把他尚未来得及离地的左脚牢牢踩在原地。十七少失去平衡,重心向后仰面倒下,情急之中,一把揪住无双子的衣领。无双子急忙伸手护住他的后脑勺,压着他一起倒向泠泠的溪水。
凭无双子的身手,自然可以轻松地化解,但这次无双子打算闹一闹他,故意惩戒性地压着他倒在春天的溪水里。
正在悠哉喝水的三匹马,受惊跳开两步,十二只蹄子扑腾着水花,将本已湿透的两人又从头到尾淋了一遍。
大大小小的水珠,顺着无双子的额发,滴落在十七少的脸上,他们身体紧贴,长发在水中相缠,胸口起伏不定。
无双子努力地眨巴几下眼睛,想眨掉睫毛上的水珠,却因为距离太近,只能看到身下人微张的双唇,它们因湿润而产生诱人的错觉,他瞬间无法思考。
十七少的头枕着无双子的手掌,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好友,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背着光,对方轮廓边缘的水珠反射着日光,晃得他一阵阵地发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喘不上气。
潮湿的衣服贴在他们身上,勾勒出肌肉与腰部的曲线,春蝉在林间鸣叫,一阵阵,一片片,叫得整个世界都浮动了起来。
“亲了吗?”一个似女似男的声音问。
“嘘!快了。”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回答。
无双子和十七少齐刷刷转头看向背后的灌木丛,里面探着两个脑袋。
无双子警戒起来,刚才一阵闹腾,固然分心,但丝毫没有发现周围进了人,可见来人武功之高强。
“哎呀,好帅呀!”其中一个,脸上搽粉的娘娘腔,惊叹了一声。
“哼,哪个更帅?”其中另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婆,带着醋意问。
“两个都好帅呢!”娘娘腔花痴道,语气带着难以抉择的犹豫。
“贱人,再看挖掉你的眼睛!”男人婆怒道。
娘娘腔讪讪地低下头。
十七少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无双子在他耳边轻声说:“看样子,应该是江湖传闻中的‘不仙双怪’,这两个人疯疯癫癫,说话颠三倒四,行为古怪,功夫高深。不要理睬就好。”
无双子和十七少从水里站起来,穿好鞋袜,各自去牵马,也不理睬他们。
“咦,怎么起来了?说好的鸳鸯戏水呢?”娘娘腔遗憾道。
“两个男人怎么能叫鸳鸯?应该叫‘鸳鸳’戏水。”男人婆教育他。
无双子到底脸皮薄,脸上已经有点挂不住了。
十七少本来无所谓,他从小到大,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但他一看到无双子的脸色,便再也沉不住气:侮辱他没关系,但不能侮辱他的好朋友。
他把缰绳一丢,转身笑嘻嘻地走过去道:“今天是上巳节,我和兄弟来溪里洗洗晦气,不想遇到‘不仙双侠’,好巧!”
“咦?你知道我们是谁?”听到对方喊自己“双侠”,两人均是喜形于色。
“当然知道呀,一个娇艳美丽,一个仪表堂堂,当然是传说中只羡‘鸯’‘鸳’不羡仙的不仙双侠啦!”
两人听不出话里讽刺,非常受用地说:“小子好眼光!”
“上巳节不洗个干净,怕是一年到头要倒霉,双侠不去洗洗?”
“洗洗!”“当然要洗洗!”“这么说好久没洗了。”“正好搓搓丸子。”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走到溪中,刚想脱衣服,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他们说:“不许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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