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双抿着唇,看着吴三隼不远不近地盯着自己,偏过头,语气就不太好了,“这不是你的地方,你进来做什么?”
吴三隼仔细打量着他,皮笑肉不笑,“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上次朝我问路还是个讲礼貌的大学生,怎么现在又成了这个模样?”
顾无双只穿了单薄的衬衣,缩在被窝里,即使讲什么都没有气势,只能用沉默抵抗眼前的人。
吴三隼蹲了下来,非要同顾无双直视,他忽然说:“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工地上的人都和唐枝关系不好吗?”
顾无双依旧沉默着,他不想同眼前这个人说话,却逃脱不得。
吴三隼似乎明白他的心意,接着说:“原来想让你自己去问他的,可你性子这么软,被他骗了也不一定,我就当一个好人,告诉你算了。”
他说话不紧不慢,语调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恶意,“他坐过牢,十七岁那年就成了杀人犯,因为情节特别恶劣,即使没成年,都被判了十年。”
未紧闭的门忽的刮进来一阵风,透骨的冷,冻得躲在被窝里的顾无双都打了个哆嗦。
“所以你离他远一点,小心他哪天瞧你不顺眼,就要了你的命吧。”
顾无双忽的抬起头,他是很软的性格,一般不会同别人吵架拌嘴,有什么事都是笑笑就过去了,此时却忍不了了,他难得冷下嗓音,质问吴三隼,“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唐哥的事,凭什么要你来告诉我?你这个人真烦,如果我想要知道,也该是自己去问,或者是唐哥自己告诉我。”
吴三隼一愣,没料到这个反应。
顾无双已经从床上坐起来,又一字一句说:“即便你讲的是真的,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唐哥人很好,我知道不就好了,还要把他过去的每一件事都翻出来评判一番,再决定要不要和他交朋友吗?”
还有一句话,他梗在喉咙里头,没说出口。
他的唐哥是很好很好的人,对自己也很好很好,不是什么随便的人,都能自己面前讲他的坏话,说他不好。
吴三隼好半天说不出话,他这次来,是想这个小孩和唐枝断了关系,像唐枝这样的人,怎么配有朋友,还是这么好的朋友?
他活该待在人间地狱。
吴三隼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冷哼了一声,又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便撂下了一句,“那你就看着吧。”
顾无双没再看他。
他走后很久,顾无双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没什么力气似的倚在墙上,乌亮的头发上都沾满了灰尘。他漫无边际地想着方才吴三隼说过的话,冻得脑袋疼,又渴得厉害,咳嗽了几声,掀开被子,拿下挂在床头的外套,是唐枝的那件,仿佛比自己的羽绒服还要温暖得多。
可桌上只有一个暖瓶,玻璃杯不在,兴许是被唐枝带走了。
顾无双叹了口气,又爬回床上,缩手缩脚地躲到被子里了。
迷迷糊糊间,他又睡了一觉,做了许多梦,梦里他紧张极了,想要抓住什么,却猛地坠落,脚一蹬,像是坠落到了深渊里头,可是现实便是脚一蹬,捂着胸口,呼吸急促的醒了过来。
喉咙干得说不出话,顾无双有些难受,偏过头,想要爬起来,才发现床边坐了个人,是唐枝。
顾无双眯着眼,还不太睁得开眼,“唐哥回来了吗?”
唐枝轻轻地“嗯”了一声,将手上的水杯递了过去,看了看外头,“天色好了,我送你回去。”
顾无双捏紧了玻璃杯身,好久才应了。
唐枝说话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一杯水喝完后,很快就把衣服抱到床上,穿好后领着顾无双出了工地,打车付钱,把和只兔子一样的顾无双塞到了车上,又沉默地看着他。
他叮嘱了司机几句话,多加了钱,让他把出租车开到宿舍门口。顾无双一直不说话,只低着头,车子快要启动前,他忽然揪住唐枝的衣袖,瞪眼了眼睛,问:“那我,还能找唐哥一起出来玩吗?”
唐枝一怔,思索了片刻,司机也没踩油门,等着他们俩说话。
他说:“这几周不行了,没有假。你要来找我,提前说一声,我每周的轮休时间都不同。”
工地里当然不是双休制度,每周最多放一天假,还要提前申请。在遇到顾无双前,唐枝一天假也没申请过,无穷无尽疲惫的体力工作反而使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顾无双又欢喜了起来,却犹犹豫豫,偷偷瞥了唐枝一眼,低声问:“不会,不会影响唐哥的工作吧。”
唐枝不再说话了,只是点了根烟,摇了摇头。
他是不想回去的。他想向唐枝问吴三隼说的事,又不敢,倒不是因为害怕对方真的坐过牢,杀过人,而是因为不忍心。
如果那是真的,那么唐哥人生最好的十年,都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荒废了。
可唐枝却还是这样温柔的人。他在那个狭窄黑暗的巷子里救了自己,熄灭了烟,不愿告诉自己他的名姓。
顾无双不敢问,光是想一想都难过,比除夕在家,和讨厌的人一起过年还要难过的多。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宿舍,面对舍友们期待的眼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勉强笑了笑,爬上床,一头栽到温暖的被窝里,给唐枝发了条安全到达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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