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有人死去,但眼前所见,却比死了人还凄凉百倍,卫初宴曾听一个自乡间升上去的同僚说过,人要是饿狠了,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她那时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如今她明白了。
听说有些地方遇上大旱,饿的狠了,还会易子而食,何其可悲。
“他们用不上钱。也许现在,有银钱已经买不到粮食了。主子,你看,那几车粮食才是货币。”
赵寂此时也跳下了马车,卫初宴把她护在身后,指着远处那堆粮食,告诉赵寂为何在此时银钱不管用了。
赵寂明白过来,抿紧了唇,铁青着小脸看着那边。
“荊州都旱成这样了,本地官员干什么吃的?竟连一点赈灾粮都运不过来吗?我们在交州时,连一点消息都没得到,也没见交州运粮过来,此地为何如此封闭?”
卫初宴得她提醒,想到一件事,面色顿时古怪起来。她唤来周禄,问了一声:“你可知道此地郡守叫什么名字?”
周禄还未回答,高沐恩朗声答道:“是孙隼。”
卫初宴随即明白过来。
孙隼这人在前世很出名,是个酷吏,前世她记得这人,是因为那时孙隼已经在长安做官了,在大理寺任职,应该算是少卿,她那时候入狱,有一半的刑罚是孙隼亲自动的手。
想来,他就是这个时候要升迁了,怪不得荊州旱情如此严重,还被捂的严严实实的。
“主子,孙隼可能要调去长安了,正逢升迁。”
“你是说他故意按着消息不报?”
赵寂睁大眼睛看向卫初宴,卫初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赵寂随即大怒:“谁给他的胆子!孙隼是吗?等我回了长安,我要他连官都做不成!这人该死!”
骂过人之后,赵寂又望着那边的村民,犹豫道:“你说,我若拿银钱同那贩子买了那几车粮食,再将粮食分发给那些村民,是不是他们便不用骨肉分离了?”
“奴隶贩子将人来回贩卖,本就是图利,此法可行。但是主子,这只是我们遇到的一个村庄,再走下去,还有无数同样的人,你今日能救下他们,却不能救下所有人。”
“既是遇上了,便去救一救吧。都是我大齐的子民,你说过我受他们供养,如今他们到了这个地步了......我若是没见过也许不会明白他们的苦楚,如今见到了,哪里还能视而不见呢?”
说罢,赵寂叫来高沐恩,吩咐了几句,让他拿着银钱往那边去了。
片刻,高沐恩同贩子谈妥,将那几车粮食收走,又将那些刚刚卖身为奴的人的奴契收回,拿回来交给了赵寂。
那贩子得了数倍的银钱,喜不自胜,忙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生怕这帮子一看就没见过人间疾苦的傻勋贵反悔。
赵寂走过去,将奴契当着那些人的面撕毁,又命人解开那些奴隶手上的绳索:“你们各自回家吧,回去之后告诉家里人,粮食省着点吃,撑过这段时日,朝廷定会有人来赈灾的。”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转机,奴隶们脸上终于不再麻木,他们欣喜地朝赵寂跪下,不断喊着谢谢小姐、谢谢活菩萨之类的话,赵寂让他们起来,他们各自对视着,终于确定这是真的,欢呼着朝家中跑去。
这些是已经得了粮食的,其他那些没得粮食的、还在等待卖身的人却绝望起来,觉得失去了活路,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卫初宴警惕地看着他们,防备他们暴动。
赵寂又吩咐人把粮食一家家分发下去:“你们也不要卖儿卖女了,拿着粮食回去吧。”
这些人喜上眉梢,也像之前那些奴隶一样拜了拜赵寂,千恩万谢中,带着粮食回去了。
满满三车粮食,转瞬便发光了,赵寂让侍卫盯着那些人,不让疑似一家人的人多拿,这样,才勉强让每家都得了救命的粮食。
做完这一切,她们未在这个村庄停留,而是加快脚步往长安的方向赶去。目睹了金田村的惨状,赵寂一路上不再拖时间,而是尽可能地赶路,她要尽早赶回长安,为荊州百姓请命。
只是还未出荊州,赵寂便遭遇了刺杀。
这一日依旧是个不见半点雨的晴天,她们赶了一天的路,在沿途一个叫做兰城的小城里歇下,旱灾对这里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城门外全是想要入城的灾民,沿途盘查严了很多,但如赵寂这种一看便十分有身份的队伍,仍然不怎么检查。
他们要挡住的只是那些衣衫褴褛的饥民。
城中米价高昂,就连水都是限量供应,那几口还在出水的井都被官府派人守住,每一家每日只得提半桶,有专人在旁记账。
便是这半桶水,也足够救很多人的性命了。
这里和沿途村庄比起来,仿佛天堂。
照例让高沐恩带着人去采办粮食,以便在沿途分发,赵寂在驿馆歇下,不多时,高沐恩却带回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主子,此地粮价已然高到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我们带的银钱所剩无几了,不能再这样大肆购买下去了。”
一路走来,为了沿途的百姓,赵寂撒了不少银子,如今,终于也囊中羞涩起来。
她想起先前拿着铜钱打水玩的自己,不由感到羞愧。
那一袋铜钱,换做粗粮,也能救下一两人吧?
“高到什么程度了?他们如此抬高米价,无官员来管吗?”
“比正常价格翻了四五番,饶是这样,仍是货少钱多。城中百姓也恐慌,不少富户在屯粮,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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