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寄极轻呼了口气,“我总觉得,是我先遇到你的,先喜欢上你的,再没有人能比我对你更好,凭什么是别人得到你?……我总归,想再见一见你。”
林辞卿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紧紧握住手中沾血的虎符,竭力压抑着哆嗦,哽咽道,“你不要再说了……秦寄,你不要再说了。”
然而秦寄淡淡一笑,接着道,“做过的那些伤害你的事,是我的错……阿卿,对不起。”
林辞卿眼眶发红,嘴唇颤抖,压抑着说,“……秦寄,你对我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你,你……”
身后的胡人慢慢离得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了。
“阿卿,我们三个人一起是逃不出去的,玉水泉太远,马载不动。”
秦寄咧嘴展开个笑容,拨开林辞卿额发,在他额角亲了亲:“不过没关系,你站在我身后,就永远是安全的。”
“——我就算死了万箭穿心,也要站着挡着他们。”
“秦寄!!”
秦寄最后低下头,看着林辞卿的眼睛,平静说:
“阿卿,你不欠他们李家什么,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今天我都替你还清了。”
“这四万胡人,是最后一支匈奴兵,从今往后,太平盛世,海晏河清。这锦绣天下,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
然后他松开了林辞卿,温热的胸膛温度逐渐散去,猛的翻身下马,在林辞卿绝望的呼喊中融进了胡人的包围圈中。
秦寄在层层胡人的包围中抽出寒刃,冷月的清晖落在他身上,在最后冲上去之前,他竟然还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从今往后,无论李承也好,还是王承也好,任何人都再不可能取代他在林辞卿心中的位置了。
他终于成为了林辞卿心中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当晚,林辞卿以玉水泉三千兵力反扑胡人四万大营。
两日后,塞外平定,百年内天褚再无匈奴之患。
林辞卿少年成名,在世人眼中总是那个惊才绝艳,一袭白衣,容色无双的江州探花郎。
唯独这一次,他却显出了令人胆寒的手腕与绝望。
他不眠不休亲自审问了每一个被俘的胡人,问秦寄在哪里,无论生死,要他们将秦寄交出来。
可没有一个胡人知道。
所有人都说那天派出去的追兵无一生还,没有人知道秦寄的下落。
林辞卿面无表情听完,将令牌扔到了地上——
所有胡人,一律坑杀。
那是他第一次坑杀战俘,也是林辞卿此生唯一一次。
军帐的火烛下,林辞卿怔怔看着昏迷不醒的李承,摇曳闪动的光影越发映得他脸颊苍白如玉瓷。
“……我是希望离开他的,只是没有想到的,会是以这种方式。”
林辞卿微微合着眼,极其压抑地轻声道。
怔愣的恍惚中,他想起五六年前,秦寄站在江州的春夜里。火红的凤凰花簌簌落下来,停在他玄色的衣襟上。
他在林辞卿身后欲言又止,终究压抑而低卑地开口叫他:
“阿卿,我对你好了十年,从来别无他求……”
他明明也是银鞍白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江州,拉着林辞卿从闹市走过时,也有茶楼上的姑娘掩着脸给他扔香帕。
但秦寄总以为她们看上的是林辞卿,便还会又醋又怒地拉住林辞卿的手,一边快步走过,一边告诫他:
“阿卿,你年纪还小,要以修身读书为重,不可想这些儿女情长……”
殊不知他将军府独子,英气不羁的少将军,也曾是多少大家女儿的深闺梦里人。
情爱有如蛊毒,一旦沾染,不变得面目全非,人非人鬼非鬼,是绝对无法轻易脱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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