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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灵晔听见手机闹钟而清醒的时候寝室已经亮透了,满室的光。才刚下意识地试图抓住胸前的坠子,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那只已经化成人形的狐狸在有点拥挤的单人床上手脚并用地黏著他睡。
原来不是猫,是章鱼。
「……这位同学。」
「喵──」
「你已经不是猫了!快起来!」
「不要你要骂我。」声音比完全清醒时显得更加软绵绵。那颗缩在他胸前和枕头间缝隙中的头颅又往棉被里更缩进去了一点。
「你几岁了,起来。我要起来了。」
成功挣脱束缚之後,杨灵晔快手快脚地跳起来换衣服。
「没人看见你吧。」杨灵晔瞥了一眼还在赖床的懒狐狸。这是个昼长夜短的夏日清晨,还不到九点光线已强烈犹如正午,那只狐狸躺在临窗晨光里的样子白得不像话,桃花眼半眯著像在笑,慵懒地盯著杨灵晔看,後者仅是扫了一眼就转开视线。
「都出去上课了,扮猫很累,当一下人没关系吧。」抱怨声里有种刚睡醒的沙哑感。
「扮猫很累?」杨灵晔边问边摺著睡衣,这才突然发现到褚月宵身上穿的东西……是哪来的?
「嗯啊,不习惯嘛。」
这狐狸打起呵欠的样子倒像猫。前两天怎麽都没发现他睡相这麽差。杨灵晔想著,不发一语地转进浴室。
你早上穿的睡衣哪来的?看起来又宽又松又亮又滑,有点像丝绸,那是哪来的?
狐狸精必备技能,别问。
字迹潦潦草草,明明是硬体字看上去却像在写行书,杨灵晔把纸条扔进笔袋里,惊讶地发现他居然有点想笑的冲动,只好直直盯著黑板看,努力克制表情。
◇◇◇
「你知道那边那桌你的同学们在说什麽吗?」褚月宵突然压低声音笑著说。
「你听得到?」杨灵晔捧著碗,朝发话人瞥了一眼,语气听起来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们在说,没想到你会和人一起吃饭,真想知道我是谁。」
「嗯。」从喉咙里应付似的发出一个音节,杨灵晔转而端起汤碗,用调羹慢慢地匀凉。
「你平常总是这样吗?」褚月宵手指还夹著筷子,却交叠著双掌靠在下巴上,因为筷子的视觉效果,让他的手指看来更加白皙修长。
「你要说什麽?」杨灵晔丝毫不因为这样的对话动摇,依旧维持著斯文的用餐速度。
「只是閒聊,人毕竟是群居的动物。」
「狐狸是吗?」他拐了个弯说话。
褚月宵笑了:「所以在狐狸的眼里,你是个异类嘛。」
不论对谁都进退合宜,在路上总是会和人点头招呼,但从不停下攀谈,总是直直地继续走著,鲜少有人能让他改变自己的方向,彷佛──不,说不定正是如此,他的礼貌只是为了能够在事後转身就走。
这个人的有礼极度冷漠,而你几乎找不到他失去礼貌的时候。
这个人的眼神总是显得冷漠且孤独。
而那是因为已经习於孤独,那必须孤独的原因,其实他一直知道。
只是必须装作不知道。
褚月宵觉得自己睡不太著,从窗口跳出去之後,在阳台上散起步来。
并不是真的猫,所以没有舔毛的习惯,但胡子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之後仍旧伸爪擦了擦。
「……大哥,你怎麽弄成这个样子。」
「喵呜,」眨著金绿色的眼睛,小猫懒洋洋地弯起小脚,趴在阳台上,看著坐在树枝上的人影。「方便呀。」
「好丢脸喔。」少年叹息著。
纯白色的小尾巴不悦地来回扫动几下。「轮不到你来抱怨。」
「你清过这里了?」少年从影子里抬起脸,月光将那张秀气的轮廓照得清晰,大眼里却含著一点蒙昧的微光,他皱了皱鼻子:「好乾净呢,刚刚差点走不进来。干嘛这麽大费周章?」
「期中考快到了,不乾不净的东西少一点才好。」
「我看你是太宠他了,」少年前後晃动著双脚,纤细的树枝轻盈地上下摆动,彷佛并未承载一个人体的重量。「大哥,他很厉害的。」
小白猫将过份可爱的小脸枕在秀气的小脚上。
「我知道,我是要你去找汀兰,不是要你查这件事。」
少年重重哼了一声,「你一出面她就吓得躲起来了,哪里找得到。」所以就该在旁边等到她出手的时候再现身嘛,根本是关心则乱。
「大哥,你小心点,他的身体太敏感了。」
猫眼一睁,含著冷冷的光:「别管閒事。」
「叫我不要管,自己还不是贴了上去黏在身边……」
少年露出暧昧的笑容,声音慢慢消失。
而这本来并不是褚月宵的初衷。
他本来只想……
失眠应该是有原因的。
坐在窗台往外看过去,半山静空,孤月倚云,此情此景莫名勾起他心中一点回忆。
沿著窗台,他走著,用两只脚,是了,已经习惯当个人了,已经忘记决绝无情的畜生是怎样的东西了,七情六欲,恰如饮鸩止渴,若非如此又如何能抵抗永不停止的日升月落,茫茫人海,他独自漂流,饮鸩止渴,却又必须甘之如饴。
就隔著数尺之遥,那里睡著他一生的牵挂,却又不能同梦,就隔著一道墙,他并非悲伤,那样的酸苦早在时间中消磨殆尽,只是如此寂寞清冷,恰如漫漫长夜。
他想起那一张被留在几上的随笔,字纸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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