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那麽会吃,抱起来会越来越重……结果现在抱起来根本一点都不重了。」
此时杨灵晔终於可以看清这一片根本无法一眼望清的辽阔海天,潮声在天地之间的距离里来回滚动,天色里的朦胧越来越淡,逐渐消逝。
「仲言,她还说……人一生能到达的永远,意思就是到死为止,不会更长了。」
这一句之後停了很久。
「所以李洁宁会永远爱周仲言。」
「……嗯,我知道。」
杨灵晔终於看见远处的海平线透出了清晰的阳光,没有他想像中的明黄温暖,是略嫌薄弱的、色调让人觉得有些摇摆不定的光线,但是非常清晰,而且不可阻挡地让天空与海都染上了淡淡的光亮,海面上雾气浓厚,彷佛无法驱逐的悲伤。
然後是真正的日出,阳光从世界的另一端踏著坚定的步伐、挟著不可阻挡的光亮穿透雾蒙而来。
杨灵晔站在原地,等著天色亮到他可以清楚看见周仲言那孤零零的背影。
「仲言,她走了。」
天也亮了。
周仲言站了起来,对闪著金光的海面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後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阿晔,你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一下吗?」
「嗯,我去那边散散步。你要找我就沿著那个原木步道。」
杨灵晔正要与周仲言擦肩而过时,手臂突然被警敏地抓住。
「等一下。」
「怎麽了?」
「现在在我後面,你大概十一点钟方向,距离至少一百公尺的人,你认识吗?他从我们上苏花之前就一直开著车跟在後面,而且好像一直盯著你……你不认识的话,我们就一起去揍他。对这种变态跟踪狂还是打一顿比较快。」
杨灵晔一阵无言。「那个是……昨晚来跟我借书的朋友。他觉得半夜骑车很危险,所以就……」
「哦。我没注意到他长什麽样子。」周仲言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似乎完全没发现室友的困窘。「那你最好去陪陪他,他好像有点哀怨。」
杨灵晔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一句也不敢多问,匆匆忙忙地过了街,回头一看,周仲言根本没有面向这里。
褚月宵还是抽著烟,刚破晓的清新空气里弥漫著辛辣的烟味,杨灵晔叹口气,伸手自然而然地从褚月宵的指间将他的烟头绑架出去并且当场撕票。
「留他一个人不会怎样吧?」
「仲言不是笨蛋。」
「那麽,我们去散散步?」
他们走在步道上,海边的风很大,但还算晴朗,随著天色的亮起,逐渐有些行人出现,像是提著菜篮的妈妈或是早起散步的爷爷奶奶,褚月宵看著他们,静静微笑著。
「我有一点不太懂。」
「什麽?」
「刚才,洁宁说那句什麽永远的时候……她还说一定要忘了我,我没有讲,可是仲言好像都知道。」
褚月宵闻言立刻笑了:「你不懂是什麽意思吗?」
「不懂。」虚心受教的好学生立刻摇头。
「意思是,李洁宁的永远已经到此为止了,但是周仲言还活著,所以他的永远,不应该依据在已经死了的人身上。所以她才会叫他一定要忘掉。很不浪漫,不过她很温柔。」
杨灵晔这才恍然大悟,但总觉得除此之外还懂了一些不能那麽轻易察觉的东西。
「天气真好。」褚月宵以一种閒聊的语气说著:「我很久没这麽开心了。」
「开心?」
「没什麽特别的原因……很久没和人散步了,一边走路一边讲话,你不觉得很舒服吗?」
「……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子吗?」
褚月宵笑了几声,没有接话。
「我好像自从认识你之後就做了很多以前没做过的事情。」
「你以前的生活似乎很无聊。」
「因为我都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麽他竟然会突然无法忍受自己的沉默。
「……其实我不是那麽喜欢一直一个人,只是习惯了。从小,好像接近到我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像我家里的人……你是第一个例外。」
他说得有点结巴,褚月宵不知何时又弹出了一根烟,慢慢地点燃了,细烟飘飞。
「但是我第一次……早上的时候说早安,晚上的时候说晚安,一起换衣服、吃饭、睡觉,我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可是你帮我整理的时候就没关系,和你一起回宿舍、上课、打工,好像一回头你就一直陪著我,一开始我觉得这样很不好、很讨厌,但其实是我……我怕我会太习惯,因为这样让人很安心。」
「嗯,然後呢?」
「我不知道……我不会什麽特别的方法,只是,我想,我想跟你说的是,我想我……」
我想我喜欢你吧。
但是他还没说完那几个字,褚月宵手里的烟头突然落了地,他伸手像是抢救什麽似地很快掩住了杨灵晔的半张脸。
「杨灵晔,忘了它。」
褚月宵觉得自己呼吸急促,手心里发著汗,还有点莫名的颤抖。「现在就忘了它,不要再想起来。」
直到那双眼睛因为昏沉而半闭起来时,他才松了口气,半倚半抱地用手臂环住了杨灵晔的肩膀。
「对不起,你以前说过我不可以用这种法术……对不起。」
这时候天色已经全亮,他不在乎那些行人的眼光与私语,他的挣扎和那一切都无关,只是此时的天光太亮,已经没有任何黑暗可以让谎言躲藏,所以只能以如此蛮横的方式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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