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许苏的爷爷被这孽子气得脑溢血复发,在病床上拖了半个月,死了。
许苏的爷爷死后,再没有人能治住许文军,许文军继续过着他醉生梦死的日子,败光所有家财之后,吃了枪子儿。
判的是强jiān_shā人,许苏是不太相信的。他对自己父亲的人品没多大信心,但却认为他没这个必要。许文军占了长相的大便宜,常有不三不四的女人追随身边,白给他都愿意,又何必为了裆下一点快活去挨枪子呢。
苏安娜也不相信,拼了命要替丈夫伸冤。
图什么呢?图他吃喝嫖赌,还是图他手不缚鸡,许苏横思竖想穷琢磨,就是没明白母亲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最后觉得可能还是美色误人,苏安娜打从开始就贪图许文军的英俊样貌,就像他贪图隔壁白小姑娘甜甜的笑脸,为她摘星捞月、赴汤蹈火,也是一句话的事。
总之,许文军被枪毙的消息没令许苏感到伤感,更多的却是令他松了一口气。他的脑海里冒出了刚在课本上学过的一句话,北地苍凉,衣冠南迁。
他想回到南方,但苏安娜执拗地不肯回去。
苏安娜打小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种情况下,带着儿子回去投奔父亲应该是最明智的决定。但她偏不。这世上两类人活得最苦,一类人记性太好,一类人太好面子,苏安娜可能两类都占全了。
曾有一个“到此一游”的香港老板一眼相中了苏安娜,想带她回去当小情儿。但小情儿这身份本就见不得光,再多个拖油瓶就更没道理了。香港老板的意思是把许苏送走,就他俩逍遥快活去。苏安娜也真想过把许苏送回姓许的老家去,许文军他爸是被不肖子气死了,但许文军他妈还在,老太太一个人在乡下种地,多养活一个孙子该是不成问题。
但后来不知是操作失误还是良心发现,就没这么干。
香港老板走的时候,苏安娜就对许苏说出了那句话。
对此,许苏半是感激,半是疑惑。
自那以后,苏安娜一改过去柔顺温婉的脾气,既没打算再嫁,也没盼人救济。许文军死后留下一大烂摊子,她为撑起一个家起早贪黑,练过摊,倒过票,做过一切合法或不合法的小生意,转眼青春不再,美貌消逝。许苏有回看见苏安娜在菜市场里,为缺了一点斤两的猪肝跟小贩对骂,恍惚以为自己看见了鲁迅笔下的杨二嫂,凸颧骨,薄嘴唇,两手搭在髀间,正像圆规细脚伶仃。
许苏适时把那句话翻出来嚼味一下,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等苏安娜实在撑不住再想回去的时候,已经回不去了。她的兄嫂也不知怎么就忽悠着老爷子把家里那套花园洋房卖了,瞒着不在老爷子身边的妹妹,擅自分了那笔钱。待苏安娜母子偶人得知这事的时候,苏老爷子已经病逝了好几年。苏安娜举目无亲又孑然苦熬多年,早就不惦记什么亲情爱情了,她一纸诉状把兄嫂告上了法院,官司拖了几年,期间被不良律师忽悠着打点了不少钱,结果还是败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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