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订的计划是双管齐下的,为了加大成功率,中共和军统都要出手樱花号专列的行动。军统这边,明天要出任务的是明台。明台虽然是他的弟弟,但既然来到了上海,成为了他的下属,他只能狠心地叫他去出生入死。
明天何其凶险,稍一不慎,九死无生。
若明台真有个万一,他要如何去面对明镜?
明诚起初还有几分清醒,只是身体绵软无力。
明楼的气息始终裹着他。他意识到自己被明楼抱着,从办公厅出来,然后,在车上,在医院里,明楼一直抱着他。
他其实非常辛苦,只是他不能说。
所有的症状都是真的,是服用特定的药物造成的。粉碎计划定在明天执行,他需要混上樱花号专列。那么,他的缺勤就需要合理的理由,事后被人追查起来,有大量的人证、物证以兹证明事情跟他无关。
否则,他一向出勤记录良好,偏偏在专列出事时请假,未免也疑点太大。
他已经疲惫得太久,并无任何人可以依赖。
当身体难得软弱下来的时候,精神防线不可能严密得毫无缝隙。
空气里全是明楼身上的味道,这味道像一张遮天盖地的网,密密地覆盖下来,叫人无处可躲,只能被拘捕。
明楼一直绷着脸。这既是演给其他人的戏,恐怕也是明楼内心情绪的体现。
明楼不可能多相信这件事情。明楼对他的能力了解一二,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认为他的病倒正常自然。
他的起意不是为了骗明楼,而是为了给自己造人证和物证。不过,在执行的过程中,明楼也成了他欺骗的一部分。
明楼会对此感觉不豫,也是自然的。他虽不愿意骗明楼,但到底还是骗了他。
如果换成一个性格暴躁的人,说不定还要掐着他脖子对他吼:你到底想玩什么?
明楼虽然生气,但并没有发作,仍然照顾他。
不管这照顾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它都是一种馈赠。
他对这份馈赠心怀感激,和愧疚。
他心知肚明自己给对方带来了麻烦。
明楼天生有种迷人的味道,当他沉着一张脸、嘴唇抿成一条线的时候,只会更加诱人。
像一种难以抗拒的召唤,他在渐渐昏沉的恍惚里一直凝视着明楼的脸。
敬意和迷恋在胸口发酵,他甚至想要像一只小狗一样,用舌头去舔明楼的掌心。
不知怎么,在漂浮的意识里,他竟然又重新看到了桂姨,年轻时候的桂姨。
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小小的孩子,只能无助地看着她拿着藤条步步逼近。
他非常害怕。
然后,明楼出现了。在那个总是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唯有明楼是发着光的,神一样的面目。
明楼抱着他,安慰他,用最温存的动作和最柔和的语气。
宛如神迹。
当那句“你是谁”入耳的时候,短暂的神迹彻底湮灭,露出事情背后森冷的本质。
神或许会偶尔抵临人间,但到底会回归琼宇,不可能长留于世。
他们之间,终究是各有各的身份和阴霾。彼此最黑暗的部分,永远无法与对方共享。
站台上军警林立,戒备森严。日本军人的刺刀,一排排铮亮地对着天。一片白烟袅袅升起,笼罩在月台上,汽笛长鸣,哐啷、呕啷!一辆专列缓缓地进站。
明台拎着皮箱出现在月台上,他看见一名身材修长的女子正在后面的车厢门口接受开箱检查,隐隐听见她用日语介绍自己的身份,她叫千代惠子,是一个私人随行医生。
明台不自禁多看她一眼。她的五官平淡无奇,却有种端丽的古典仕女般的味道,是这时代里早就消亡了的气息,像从俳句里走出来的人物。
似是察觉了他的视线,那女子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不知何故,他隐隐觉得,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忧伤。
他们都顺利地通过了检查,上了车。
千代惠子走进列车员的车厢。要等到了镇江,中村千树上车后,她才能换到贵宾包间。非常严格的身份甄别措施。
找了个包间坐定后,千代惠子通过包间的窗户,默默看着外面的站台,目光所及处,是陆续上车的官员。
化妆技术可以使得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让人完全辨认不出原本的面目。
这是青瓷伪装出来的假身份。
除了应用化妆改变脸型眼眉形态外,他还修改了一些基本特征。他的眼睛里贴着隐形镜片,将瞳色改成了浅栗色。身上涂了层胶液,以使得皮肤和女性一致。发型用的是真人头发所编织出来的假发,拟真度极高。颈部以一条素色的丝巾作为配饰,掩住喉结。假胸是用硅胶做的,即使被人碰到都会有真实的触感。
这些都是简单的,唯一麻烦的是声音。这几天他都在吃一种药,慢慢改变声音的药。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在办公厅里伪装嗓子哑的缘故,因为他的声音每天都在变。现在,他开口的时候,虽然还有些低沉,但已经是女子的声音。
他回想着刚才在站台上看到的那个乘务员。他一眼就看穿了乘务员的化妆。那分明就是明台,跟明楼办公桌上的那张照片里一模一样。
他立刻明白了,明台已经成为军统的特工,要参与炸毁樱花号的行动。
难怪那一天,明楼会那样愤怒痛苦,原来明台被人带走,是要他去做特工的。稍不谨慎就会万劫不复的工作,明家已经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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