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该在车里等,但不能给车里留下烟味,所以到了车外候着。
这里一片开阔,视野甚佳,方便他把明楼和汪曼春相处的情状尽收眼底。
到了他们终于结束倾谈,朝车子走过来,他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这两人是旧情人,他当然知道。但如果说明楼这趟来,是为着与汪曼春重修旧好,他是不信的。
不说其他,单看眼睛,便不难辨别。明楼的确是微笑着,然而,眼睛的深处,是没有情绪的。
明楼当真温柔的时候,不是这样。
多年以前,他与明台一起玩躲猫猫的游戏。
他打开一个房间,悄然躲进衣橱里面。过了好久明台都没找来,等着等着,他不知不觉中睡着。佣人不知道有人在里面,清理房间的时候,把衣橱上了锁。
他在里面待了不知多少时间。里面空间狭小,且非常黑。
后来,是明楼找到他。
明楼打开衣橱,吁了一口气,说:“原来你在这里。”然后张开双手,抱他出来。
他揽住明楼的脖子,明楼抱着他,很久很久。
那时候觉得,世上没有比这个人怀里更安全的地方。想要就这样被一直抱着,不要分开。
明楼说:“很害怕吧?”极低的声线,在夜里说来更是犹如一道幽回的弦奏,“不要怕,以后会遇到的黑暗,要面临的恐惧,比这要多得多。”不只是安慰,明楼施以教育,“若有一天,你能自己破得出来,无需他人救助,才算是一个真正强大的人。”
既然确定了不是真情而是假意,明楼的用意便不难推断了:借用旧日情谊,收服汪曼春为己所用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明楼身为汪曼春的长官,本来就能节制这位汪处长,何至于要如此大费周章?这就意味着,他想要做到的,比他职权范围内的,只怕要更多一些。
明楼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新政府官员。
心里转着这些事的时候,明诚外表上是一派安之若素的形容。
他的耐性向来很好,就算明楼要他等得更久,也不会显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明楼伴着汪曼春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明诚。
明诚将车停在一棵大树旁,他就站在树下,安安静静地立着,低眉敛目,淡淡看着前面。肩背挺直纹丝不动,似乎可以一直这样等下去。
满树碧叶在他头顶发出簌簌的声音。而他看起来也像是一棵树,一棵秀颀的乔木。
阴雨天里的光线没有热度,漫在他脸上,将他的眉目描摹清楚。他清亮的眼睛里有种很柔和的东西,像静静的月光。
漆黑的眼睛映出来人的影子,他眼角微弯,露出了一个微笑。
死水无波的心莫可名状地动荡了一瞬,明楼微微一怔。
从来不知道,等人的姿态可以有这么一股震动而缠绵的味道,仿佛将地老天荒这四个字置换成了现实的模样。
汪曼春笑着跟明诚打招呼:“是明诚啊。以后明长官身边的人,你可要帮我多留意留意。”俨然以女主人自居。
“那是自然。”明诚微微躬身,笑道。
这么讨好的台词,出自他口中,居然不见婢膝,只见玲珑。
就如同他等人的时候,不见焦躁烦郁,只有安淡闲适,简直要叫人以为,等人是件世上顶安怡愉悦的事情。
坐在车上的时候,明楼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可心静如水。
若他与汪曼春之间真是爱情,又岂会是简简单单便可分得开、断得下的。
若真是动心,自该是安之若素、持之如恒,不管何等的风浪、喧嚣,都站在原地,如同磐石,无忧无惧。
进了车子里面,汪曼春仍是一派小女儿之态。两人比肩靠着坐在后排,十分亲密。
明诚专心开车,仿若听不到他们说话一般。作为电灯泡,就该自觉收敛自己的度数。
然而汪曼春在缠着明楼撒过娇之后,到底注意到了他。她说:“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新的香水。”
“叫什么名字?”
“比翼双飞。”明诚不动声色。
汪曼春颇感兴趣,她瞄了身旁的明楼一眼,复又转向明诚道:“这香水在哪买的?我也想要一瓶。”
明诚抬眼,从后视镜看了汪曼春一眼,笑了笑,说:“那地方偏僻,不好找。汪处长想要的话,我下次去香港时给你带一瓶。”
明楼嘴角轻牵,并不说话,只微微一笑。
全是假话。前面是隐瞒,后面是出脱。明诚并没什么去香港的机会,这不过是张空头支票。
谎言编得如此顺溜,不动声色地将可能被人追究的漏洞一一堵住。若不是自己知道实情,只怕连他也会像汪曼春一般被瞒住。
这些年来,他果真学得不少。
逻辑缜密,盘算周到,隐藏自己,糊弄对手。这是明楼在特工训练中所学到的。而明诚的行为模式也正是这样。
那么,这些……到底是他在政府工作中学会的,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学会的呢?
明楼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明诚。
过得几日,便是76号在海军俱乐部主办的和平共建新上海舞会。这是特高课南田洋子授意的,意在加强日本人和新政府之间的合作。
明楼吩咐明诚去银楼给汪曼春买件首饰,又加多一句:“除了戒指,什么都可以。”
“价格呢?”
“你看着办。”
明诚抬头,望明楼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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