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笨大笑。
相比他的雀跃,我反而更加低落。「猫爵……事情,不只是这样。」
「嗯?」见我凝重的脸色没有因身分曝光而消退,猫爵总算冷静一点,两手撑在盘起的双腿上,摆出聆听的姿态。
「不要告诉我鹦鹉也是你派来的?」
「想太多。」我苦笑。「……其实有点复杂,我从头说起。」
「好,你说。」猫爵眨眨眼,拍了拍旁边的床铺,要我坐。
我摇头,捡起被踢到地上的欧笨抱枕,依然靠在门边。「十……我忘记多久了,大约十几年前吧。我高中,你好像还在念国中……」
猫爵轻哼一声,他这辈子可能都会一直记恨我们的年龄差。
下定决心全部对他坦白,深吸口气,我一口气说完。「我当时加入学校的漫画社团,团里有个学长,似乎在场子上跟你有什么摩擦,看你非常不顺眼……你还记得吗?」
猫爵很认真的想了想,耸肩。「几百年前的事,不记得了。」
「我想你也忘了……总之,那个我们很崇拜的学长看你不顺眼,其它团员当然对你不会有好感。刚好有机会,我们便在论坛上散布关于你的负面留言,说你的图烂,故事幼稚,个性嚣张,类似这些不好听的话。当时,你曾跳出来战,但我们人多势众,结果你被我们打得满头包……」
猫爵眯起眼,似乎是想起过去。「这个,我有印象。」
我继续说:「其实,现在的我知道那些批评没有道理,但当时的年龄,哪个人不是以为世界会为自己转动?心中只想着我我我,有些自以为是了……不只是你,我们接着也批评过不少画家。」
三年的漫画社,没交出什么作品,倒是在网络上闯出不小的「名气」,批评猫爵似乎成了瘾,我们又挑上其它年轻画家,用残忍的言词打压他们,没有任何原因,只因为,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是谁,因为我们可以,因为讨厌对方。
看着旁人因我们犀利的言词大笑、附和,看着被鞭笞者气急败坏反驳,或是黯然退出圈子,我们自以为是正义的捍卫者,从中得到扭曲的成就感。
网络拉近每个人的距离,却也让彼此的心更加疏远。我们轻率的丢出嘲讽话语,从没想过屏幕对面,那人会露出怎样表情?
我十分钟的评论,可能是创作者十小时、十天、十个月的心血。
「我沉浸在年少轻狂的得意中……直到一次,我参加你们学校的毕业成果展,看到你的画作。」
我望着露出深思表情的猫爵,回忆起当年看到他那张图时所受到的感动。「跟现在相比,很普通的一张图……但非常的美丽,画出你灵魂的色彩,强烈而深刻,震撼人心,让我当场流下眼泪。我终于开始反省,当年对你的批评……」
因为猫爵,多年后我才醒悟,只要是用心的创作,都该被鼓励,没有谁能一开始就完美无缺,连职业大手都会出差错。世界,公平的为所有人转动。
「我很抱歉——我一直想对你、对那些人说,但我难过的发现,我根本不记得他们是谁,我只找得到你。」
「于是,你用荆棘这个id与我接触?」
我黯然地说:「那是负荆请罪的意思……」
所以我开创「米奇」这个账号,在bbs上替创作者反驳攻击的言论,渐渐也有些名声。
接任美编职位并非刻意作为,替被诬赖抄袭的猫爵说话,进而拉拢他进入我们出版社,对他百般提携照顾,则是因为我将对当时那些创作者的内疚,全都投射到猫爵一人身上。
「我把你看作那些人,想尽可能的补偿。」?述到此我已经完全豁出去,猫爵要揍我或是扭头就走都无所谓,至少我对他坦白全部。
「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好的人……对你,我一直有这样的私心。」
猫爵沉着脸,眼里也没有光采,我果然让他失望了……
「这些年,你只是想补偿吗?」猫爵淡淡的问。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没错,但后来,我不知道……你跟我告白后,我一直在思考这是怎样的心情,到现在还没想个明白。」
「但我能确定,我……」咬咬牙,我的目光一直定在他身上。「我……喜欢你。我烦恼的不是如何拒绝,而是要怎么对你表明。我怕你知道后……」会像现在这样讨厌我。
猫爵没有回答,沉默横隔在我俩之间。他粗重的呼吸偶尔割破我与他的无声,却是随即恢复原状,令人胆颤心惊的寂静。
我看向窗外黑暗的天空,今晚一点月光也不肯给我们,双腿支撑不住肩膀扛着的重量,我往地面坐倒,疼痛的不是手上的缝线,而是更多、更浓厚的,占据胸腔。
后悔时常袭击,以令人措手不及的方式。虽不曾在睡梦中惊醒,却也被扰得辗转难眠,尤其在我知道梦想的芽苗如何脆弱之后。
而我成了扼杀他们的刽子手。
对猫爵多放一份心,能让我得到安慰,却不知怎么的被他任性的可爱、被他自负的勇气吸引,想陪着他走到他能够的高度。究竟是我驯服猫爵,还是他感化我这盲目的恶兽?
「猫……」
猫爵像是终于想清楚,他抬手,打断我的话。「那时候的事情,我真的不太记得,只在心里留下一股不甘心的气愤,想要证明给他们。
「国中的我的确嚣张些,我得承认,当时的批评打醒我,我因此成长不少。」他一点一点的挪到床沿,进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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