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还能有吃的,异兽不会拒绝。
颇有些像毫无自制力的金鱼,不断吞噬着超乎预料的食物,区别在于异兽不会被自己的愚蠢给撑死罢了。
“你分明是鬼,又怎么能准备出这些东西来?”彘道,他没有说是什么东西,但是梁泉和眼前的女子都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她轻笑着一挥手,桌面上便露出来一些原本被遮盖住的东西,又叹息着说道,“我父亲原本是个大夫,后来医死了人,散尽家财后离开长安,来了这平安镇做灯笼。这些药材,都是他寻药寻来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便给用上了。”
白水的视线原本在乱瞄,结果听到她的话,登时愣住,“灯笼?”
梁泉微微欠身一礼,“沈夫人。”
沈夫人也不惊讶,能道破她对柳园的关心,那人应该也能猜到她的身份,“道长,您真的能救柳园吗?”
梁泉的眼眸宛如泛着波澜,眼帘微动,带着清亮浅光,“柳园命数已尽,沈夫人多年用灵药吊着他的气息,可惜已经到了尽头。贫道所能做的,便是斩断他身上的债,免得追溯到后世罢了。”
沈夫人嘴唇微动,颤抖了两下,面容失色道,“道长,当真无力回天吗?”
梁泉看她身后所剩无几的药材,道,“沈夫人,你如此急切,是因为药材即将不够。但柳园寿数至此,是无法更改的事情。但你这些年在用药时,都顺带着惠及了进来面馆的其他人,而你的心思又是因柳园而起,已经抵消许多他身上的孽债。”
孽债……沈夫人往后退了几步,“你是如何得知?”梁泉说话的模样,宛如他看到了事情的真相一般。
柳园身上黑气缠绕,生气只残留着些许,那微弱的白光护着他的心脉,可惜迟早会被黑色蚕食殆尽。眼前的沈夫人却带着鬼魂中难得干净的气质,该是这些年她断断续续为柳园熬药,余下的药汤灵气渗入了面汤中,惠及了无数百姓。
“你也困在人皮灯笼里?”彘抬头看了眼门外挂着的灯笼,虽然那灯笼外面糊了一层东西,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黄色灯笼一样,实则内里照样还是红灯笼。
也不知道是怎么把人皮染成那样鲜艳的红色。
沈夫人苦笑,看起来有些失落,像是认命了一般,“我父亲在十五年前带着我来到平安镇,原本是安居乐业,靠着糊灯笼过活。后来柳园入赘到我家,也和和美美过日子。可惜我父亲的身份也不知怎的被张老板所知道,伙同着几家颇有势力的人家要求我父亲告知他们一个秘密。”
“我父亲从前钻研医术,也通读了不少偏门,其中有种法子是在人死后,剥下人皮再做成灯笼,便能生生世世囚住魂魄供人差使。”
“你父亲,便是因为这件事从长安城离开吧。”梁泉眨了眨眼,平静道,“不是因为医死了人,是为了避祸。”
沈夫人颔首,又继续说道,“平安镇的人,倒不真的对得上平安二子。有我父亲这样医术邪门通学的,也有赵老板这种夹喇嘛的,他们不想自己涉险,想要制出这得用的东西。”
“所以你父亲做了?”白水瞥了她一眼,沈夫人的脚果然轻飘飘的,并没有落在地上。
“他教了赵老板如何做,但是留了个心眼,他说这人皮灯笼只能用姑娘来做。”沈夫人惨笑了一声,“这赵老板这群人也不知怎的,几户人家全生了个独苗苗的女娃。十年前的画舫,赵老板等一干都没有参与,死的全是后来做了人皮灯笼的。”
梁泉若有所思,道,“这些人皮灯笼,想来都和赵老板等人的血脉牵扯上关系了吧?”
沈夫人道,“的确如此,父亲本是想给自己留后路,没想到赵老板阴毒,在头一批红灯笼做完后,直接杀了我父亲,后来我也被做成了人皮灯笼。”
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沈夫人的脸色并没有什么表情,清清淡淡的,似乎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彘注意到她的视线眷恋地留在药材上,联想到她刚才所说的话……想来她在怀念的人并不是她父亲,而是柳园。
“柳园刚刚入赘后改名叫沈远,刚刚成亲两个月便出了这事,以往他都在后院帮着父亲做工,没什么人认识他。他跑了后,改名为柳园回来,也勉强安生。”
沈夫人的话告一段落,这才矮身行了一礼,本便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了些,道,“我误打误撞被挂在这里,后来外面的泽儿不知为何能看到我。泽儿原本是个小乞丐,后来我教他做东西,又指点他把我以前胡闹埋下的首饰挖出来卖了,盘下这间店。他对我很是感激,因而刚才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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