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里,她用自己带着泥污的手指,在钟礼的唇上慢慢抚摸着。此刻,她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却有几许难得的温柔,因为现下的这个样子,便是她希望永远留在三少爷心中的自己。
旋即,她像是忽然间有了无穷的力气,拖着钟礼,在那大火即将吞噬整个房间的时候,竟将他从房里生生推到了外面。
床脚的铁链被她的脚绷得直直的,已经连一步都不能再向前,可毕竟钟礼,已经身在那火场之外了。
这边厢三少爷离奇地和雀儿共陷午夜的大火,最后一死一伤,已经让钟家人惊掉了下巴。
而那边泊春苑大房的义子跌进深井,却又神奇之极地被大少奶奶救回一条命,则更是震惊了整个钟家大宅。
一时之间,钟家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在暗自琢磨,窃窃私语。
于汀兰被走水的吵闹声惊醒后,才发现丈夫钟义根本没有睡在身边,而从隔壁书房里,却隐隐传来他低低的打电话的声音。
她本来想起来去看看他在做什么,可是越来越大的肚子让她放弃了这个念头,侧过头闭上了眼睛,嘴里却恶狠狠地道:
“打吧、打吧!我是看出来了,这做兄妹的,天天要不亲近亲近,就不算完,真是没的让人恶心!”
然而于汀兰这次却真的猜错了,钟义此时通话的对象,并不是钟秀,却是钟秀的恋人安醒生。
安醒生打来电话的目的很简单,他今天晚上和几个警界的朋友在一起聚了聚,在席上,因有人知道他是钟家二小姐的恋人,便说了一个钟家的消息给他。而他在回到家后,觉得还是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给钟义才好。
而这个消息,便是钟家大少爷钟仁的案子,已经在官方彻底结案,仅有的两个嫌疑人钟信与秦淮,都因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而全部被解除了嫌疑。
估计明天,官方就会正式将这个结果通报给钟家了。
安醒生在说完这个消息之后,便有些感慨地对钟义道,“你家那个老七倒也罢了,毕竟有你们钟家的血脉,原也不会太差,只是没想到那位大房的新寡,说是出身不堪,可是细看之下,倒颇不像是池中物呢。”
钟义谢了他通报信息过来,两人寒暄几句,便各自挂了电话。
他坐在摇椅之上,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想着安醒生的话。而忽然间,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次,便真的是二小姐钟秀了。
钟秀的声音里第一次少了那份惯常的恬静。
“二哥,那菊生,竟然没有死!”
钟义一下子从摇椅上坐直了身体。
“你说什么!这话可当真吗?”
钟秀似乎略压低了些声音。
“怎么不真,方才碧儿让人送来消息,说是老七和大奶奶已经让人将他抬了回去,这会子眼睛已经睁开了,也能说话了,那边还叫赶紧给煮些姜汤,说是给他驱寒呢。”
钟义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线。
“这真是活见了鬼,在那井里泡了那阵子,早该死得透透的了才是。碧儿没说,他又是如何醒转过来的吗?”
钟秀声音里忽然透出一股奇怪的凶狠。
“还不是那个秦大奶奶,原本看他不过是个不中用的草包,谁知老大没了,倒像是被换了真气般,整个人竟越发剔透厉害起来了。这次菊生那小子的命,便说是他用了不知什么西洋的法子,生生给救了回来,真真是气得我这胸口倒像是针扎般的疼。”
钟义慢慢点了点头,道:
“你倒也不要生气,他便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现下却也没有施展之地了。方才醒生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听警局的人说,咱家老大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老七和他都脱去了嫌疑。你难道忘了,那日九叔在花厅让我代掌钟家时,他不是第一个跳将出来,询问何时商议遣返他一事,如今,可不就到了时辰了。”
对面的钟秀听到此处,似乎沉吟了半晌,才道:
“这贱人也不知是从哪个阴沟里爬出来的东西,从他来了,竟生了多少事出来,能把他弄走,原是最好不过。只是我心中只担心一事,毕竟那个秘方,还没有着落。你要知道,我把碧儿派过去,她这些日子,只差没将泊春苑查个底掉,却还是一无所获。若放他走,我却还是有些担心呢。”
钟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低低笑了两声,道:
“俗话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泊春苑那边,过后再细细查验便是。何况他若被遣走之后,你以为我真会任他飞鸟投林不成,我自是会派多些个人手,暗中将他劫到密处,扒个精光,连身上的汗毛都不放过一根,若有秘方,自然便抢了来。”
钟秀听他所言,才柔声笑道:
“终是你们男人行事粗野,想得方法也是这般下流。那原是咱们的亲嫂子,便是搜身倒也罢了,可别让那些莽汉之流,占了他太多的便宜,传出去,丢得可是咱们钟家的人。”
二人又絮谈了一阵子,便拿定了主意,待官家通报一至,便立即找族中人来,商议将大房无后寡妇遣返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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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便有常来钟家的医生,在何意如的房里坐了好一阵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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