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义这话问得可说是极有深意。
钟家历来以长房长子为尊,故而最先当家掌权者,便是长子钟仁。
但现下钟仁已殁,按钟家甚至通族的规矩,这第二个接掌权柄的人,却并不是一定便是顺延的次子。这工夫,倒往往是由各门与族中尊长共同协议,挑选最适合者为先了。
前几日兵荒马乱之中,钟家天下大乱,群龙无首,钟九无奈之下行使族长之责,暂时委派了钟义掌管,也是无奈之举,但绝非最终的定局。
所以此刻,眼见何意如明显是在拉拢并要倚重钟信之际,他究竟隶属于哪房,便有很大的说道了。
何意如却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见钟义发问,便淡淡道:
“老二素来沉稳,怎么今天竟如此心急?我原本尚未说完,你接着听,自然便知道了。”
钟义脸色有些微微发讪,只得先行坐下。
何意如便又接着道:“老爷梦中说要给老七生母名分之后,又特特叮嘱于我,说老七自小便过给大房将养,自然已和大房同根同枝,早就有了大房的资历。所以在给老七生母名分之后,他是归属于大房,还是随着生母并入四房,便全凭他自己选择便是。”
这句话说出来,秦淮不知别人怎样,自己却只觉心口砰砰直跳,倒像是需要做出选择的人,便是自己。
只不过紧张归紧张,在他心底,却又似乎早就知道了钟信的选择。
一边的钟九捻着长须,这时便自然而然地接着何意如的话道:
“老七,大太太这话你该听得很清楚,既然是你们老爷频频托梦过来,想来他在天之灵,对你和你生母还是十分看重,这会子,你便先顺了你父亲的意,说一下自己想归在哪房吧。”
整个会客厅里一时间又沉静无比,只隐约可听见有些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空气中传来钟信低沉却清晰的声音,“如今老七生母已得将养,而大房养了我二十年,亦是情同骨肉。现下大哥故去,三哥受伤,老七责无旁贷,便选择留在大房!”
一片沉静中,只听见大太太何意如接言道:
“很好,很好!既然老七已做了选择,九叔身为钟氏族长,也是亲眼见证,那么从今以后,我大房内的诸多外务,便都由老七来执掌处理,老二那边既然暂时代管着钟家事务,有什么需要和大房商量的,现下找老七即可,只是老七毕竟年纪经历尚浅,若有拿不准主意的,便来问声我,也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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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如在众人面前弄妥了这件大事,心下释然,与钟九略对了对目光,
便又开始谈起操办钟仁发丧的事来。
钟家近年几经丧事,原本颇有经验,但是眼下却出了个难题,便是钟仁生前无后。
要知道钟仁乃钟家嫡长子,身分不俗,按其时旧例,其丧事之规格,自是不能和之前几房死去的妻妾相同,各种仪式过场,原是繁琐得很。
而这里面,孝子捧灵扶灵、号哭谢吊等事,却成了空缺。
何意如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秦淮,叹息道:
“想不到老大一生娶了这许多妻妾,却偏不得一男半女,现下房中竟连个扶灵的人也没有。老大媳妇,如今我和九叔倒有个主意,便是想在大房的那起小子里,挑个安分守诚的人来,由你收为义子,且替老大行了孝子的规矩。我知你在大房也有些日子,且又听人说你这几日已着手整治下人,很有些当家奶奶的模样,所以现下便由你亲自选一个人出来。日后,虽不能拿他当钟家真正的后人,倒也可以算是半个干儿,于你于他,也都是有益了。”
秦淮没想到大太太此时竟然会交给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更没想到自己在泊春苑里整肃下人的事,她在一身病况之下,竟然也已经知晓,当真是令人心惊。
不过这会子既然问题已经到了手上,他却在脑海中迅速想到了一个人的身影。或许这也是老天注定,若没有两个人一起跳墙头的经历,这个时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选谁。
“太太既这么说,我也不去推托,毕竟选出这孝子出来,也是为大爷尽忠尽孝,亦是我这未亡人的本分。现下我却有一个人选,便是大爷生前的小厮菊生,他人既老实,又忠心不贰,在大爷生前也服侍得极其尽心,由他做大爷的干儿,倒是再合适不过。”
听到秦淮这个答案,一边静立的钟信微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竟隐隐透露着一份赞许和暖意。
毕竟干儿也是儿,能在泊春苑由侍候人的小厮变成半个主子,这份运气,还真不是谁都能有的。
大少奶奶既有了人选,旁人倒也无人有异。而解决了大少爷身后无子这个难题,其他无非都是些繁褥之事,钟家有钱,倒易办了。
何意如见今天诸事顺意,心下很是舒泰,一时间便让众人散了,却只留下钟信和秦淮,说是有些大房里的体己话要和他二人说。
众人便各自散去,钟义兄妹和钟智走在后面,三人走到一个岔路前,钟秀见钟智还跟在一边,便开口笑道:
“我原要和二哥一同去仲夏苑看二嫂子,怎么六弟也要同去吗?不是我爱说笑,怎么我发现同二哥比起来,六弟平日去看望二嫂的次数,竟似比二哥还要多,想来六弟和我一样,也迫切想看看二嫂子肚里的宝宝,生得是何种俊俏模样吧。”
钟秀这话原是玩笑,谁知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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