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过路识珺的只有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看情状应该是他的上司。路识珺勉力从发硬的床铺挣扎起身,那人忙劝他不用起身。高沭黎正拄着拐从厕所出来,便上前转动摇杆升起了他的床头。
苍白的青年眼皮微阖,大概是表示感谢的意思,又对中年男人道:“老板,抱歉,这半个月,给公司添麻烦了。”
男人随和说道:“没事的,小路,生了病就应该好好养着,不要再想工地上的事了。我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工程师,你留下的缺口,已经有同事给你补上了。“
顾识珺坐起身来,沉声问道:“那我的设计呢?”
“嗯,这个,你一直这个状态,我们和客户也很难交代。所幸小刘已经全面接替了你原来的工作,现在正准备开工。”说着从发黄的公文包里摸出一个信封。
“不是的,老板,之前分明和客户沟通好了的,我的设计他们是认可的,后面的工期我也安排好了交接的同事。我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老板拍拍他发颤的肩膀,将信封放在他床头,语气深长地说:“小路啊,不要让我们难做嘛,小赵本事是比你差点,但人家业务沟通能力比你强,这你得承认。总之,工作上的事你就不要费心了,医院就是个钱窟窿,我把你没结的工资和慰问金都取出来了,你凑合着用吧。“
高沭黎正支着餐桌办公,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阿黎,别盯着电脑了。你妈给你熬了骨头汤,我给你带来了。“
他循声看向父亲,阖了电脑:“高总百忙之中还不望给小的送些犒劳,我真是诚惶诚恐。您快来快来,敝舍简陋,烦请您搬个凳子自便吧。”
老高看着邻床只有一个蜷缩在被子里的身影,“呵呵”两声:“高总哪来的谦辞,我一把老骨头特特来慰问你,却见你仍伏案工作,顿觉惭愧异常,备受激励。”
说完又将保温桶搁在餐桌上:“我说咱俩能别端着了嘛?少你一天,高氏亡不了的,赶紧给我把汤喝了。“
父子二人叙了一会话,不免又绕到工作上的事。
老高问道:“王氏最近动作越来越多了,再让他蹦跶下去倒显得我们被动了。高旌准备得怎么样了?“
“放心,公关已经和证监会打过招呼了。天气越来越热,王氏再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早点破产也少费点心思。”
“行,你也顾着点身体,小赵做事还不够缜密,你需要什么,直接往家里打电话。记得别给你妈说漏嘴了。”
最终让两个人说上话的,是让小赵带来的帕拉维纳设计图鉴。高沭黎浏览一遍后搁在床头,便听到邻床的询问:“你好,请问这本书能借我看一下吗?”
他看着眼里难得有了几分神采的路识珺,点头道:“可以。不过,上面是意大利语,你看着方便吗?”
对方微微摇了摇头:“语言方面确实有障碍。但帕拉维纳的设计,纵使读不懂也想带到棺材里去。”
当时帕拉维纳还没有如今这般炙手可热,国内了解他的人寥寥无几,高沭黎顿时来了兴致,伸出手道:“没想到在此能遇到同好。胫骨骨折,高沭黎。“
路识珺扫了一眼高隆起的石膏,揣摩着对方的神色,慢慢道:“我可是因为再障住的院。”
“骨折兼胫前动脉断裂,所以住到了血液病房。“高沭黎补充道,收回了手。
负责该病房的那个小护士姓杨,自打高沭黎初来那日受了处分,就往病房里跑得极为殷勤,几次三番威胁他再被看到用电脑就当场没收。他的小学是在国内完成的,因此班主任生杀予夺、没收赃物的恐惧于他仍是记忆犹新,因此他便拜托整日无神望着门口的路识珺,提醒自己杨护士的出没。
杨护士再怎么色厉内荏,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女生,闲时便憋不住话。趁着路识珺被送去做检查的空当,便忍不住对着空床叹气。
高沭黎便忍不住逗她:“杨护,人家的被窝还热着呢,你就化作望夫石了?”
小护士撇嘴:“去!我是心疼病人好不好,待了快一个月了,眼看hb一直往下掉,输多少血脸色也好不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坚持,是指经济方面还是身体方面?”
“钱的话,他好像买了商业保险,想来是够的;可是骨髓配型石沉大海,不知道他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小护士一回身,见高沭黎正专心在手机上打字,气道:“你怎么一点兔死狐悲的精神都没有的?人家都这么惨了你还顾着玩手机。”
感到“兔死狐悲”这个成语被用得颇为刺耳,高沭黎抬起头来:“在和同事发短信交代一些任务。骨髓配型是什么情况,他的父母不合适吗?”
“没联系上,据说是医生跟他父母在电话里说明了情况后,联系就断掉了。”她满面愁云。
高沭黎安慰她道:“对了,你不妨拿我的白细胞试试,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路识珺做完检查回来后,两人就看起了帕拉维纳美国的展览录像。高沭黎边发短信边问道:“路识珺,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托人给你带进来。”
“给我带本素描本吧。对了,还有冰啤。”
高沭黎转头看他,见他此时的精神还不错,点头道:“好。不过你可得把小杨护士看紧了,若她发现了啤酒,你我往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嗯。”路识珺把脑袋嵌到了枕头里。
高沭黎已经习惯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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